“老将军,按预定航线走,沿暗礁区边缘航行,避开主航道!” 他的手指在图上一条蜿蜒的航线上比划着,
“让各船升起青旗为号,保持五丈间距,不得擅自偏离!”
“得令!” 老舵头应了一声,转身对身旁的水手喊道,
“挂青旗!调整帆角,左舷偏三舵!” 水手们立刻行动,将主帆调整为斜角,利用侧风推进,同时转动绞盘,将主舵向左偏移。
海鳅船的船身缓缓的转着向,朝着一片看似凶险的礁石区驶去 —— 那里的海水呈现出深黑色,正是暗礁潜伏的征兆。
赵士程走到毕再遇身边,扶着船舷望向海面,眉头微蹙:“将军,这片海域礁石林立,万一不慎触礁,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话音刚落,就见这艘旗舰猛地一颠,船底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显然是擦到了水下暗礁。
“慌什么!” 老舵头大喝一声,手中转圈的舵盘猛地一顿,“咱们的船底加了三层的青冈木,还用了铜钉固定,这点磕碰还算不得什么!”
果然,那艘旗舰海鳅船只是晃了晃,又平稳地向前行驶,并无漏水迹象。
这正是陈孝庆改造船只时采用的多重船板工艺,每层木板纹理交错,极大增强了海鳅船抗撞击的能力。
毕再遇安抚道:“王爷放心,老将军常年往返高丽,对这片海域的暗礁了如指掌。而且咱们的海鳅船吃水仅五尺,暗礁区不少浅滩水深六尺,刚好能通行。只不过咱们这艘旗舰装的东西有点多,吃水深了点才擦到了暗礁,问题不大。”
他话音刚落,就见远方主航道上出现了两艘高丽哨船,船身较小,挂着高丽国的旗帜,正远远观望。
“将军,高丽哨船!” 副将陈孝庆低声提醒,双手则是攀上了身上背的硬弓。
毕再遇摆了摆手:“不必理会,他们不敢靠近暗礁区。”
果然,那两艘哨船见宋军舰队朝着暗礁区驶去,只是在远处盘旋了两圈,便调转船头退回了主航道。
高丽常年夹在宋金之间,地盘与金接壤,贸易又依赖大宋海运,向来是首鼠两端,不愿轻易得罪任何一方。
船队在暗礁区行驶了整整一日,期间多次经过水下礁石,但凭借坚固的船身和各船队舵手的精准操控,无一船受损。
傍晚时分,船队驶出暗礁区,进入高丽海峡中段,海面逐渐开阔。
副将陈孝庆从船舱内走出,手里拿着一块浸湿的麻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军,各船都已检查过,船底完好,水密舱没有漏水,这下可以放心了。”
毕再遇点头,望着远处高丽的海岸线。
那里的山峦连绵起伏,岸边隐约可见渔村的茅草屋,屋顶炊烟袅袅,一派宁静景象。
“让各船轮流休整,水手们分成三班,日夜值守。”
毕再遇继续下令道,“另外,让炊事房准备热食,给弟兄们炖点咸鱼干菜汤,驱一驱寒气。”
接下来的几日里,毕再遇率领的大宋五千水师舰队便沿着高丽东边的海岸线一路向北航行。
每日清晨,水手们都会观测天象,根据太阳和星辰的位置调整航向,遇到阴天便用罗盘指路 —— 这枚罗盘用青铜打造,指针镶嵌磁石,外层有防水的外壳,是宋时远航的核心导航工具。
赵士程常在各船到处查看粮草和淡水储备情况,他不想有一时闲暇。
即便闲下来,赵士程也是经常与将士们交流。
他看到水手们踏轮时汗流浃背,便提议道:“将军,踏轮水手耗费体力极大,如今已经过了数日,将士们体力已大不如前,不如让各船轮换,每半个时辰换一班,这样既能保持航行速度,也能让弟兄们多休息一下。”
毕再遇采纳了他的建议,随即下令调整值守制度。
水手们轮换时,都会喝上半碗温热的烧酒 —— 这是赵士程准备的驱寒饮品,既解乏又能抵御海风的湿气。
“多谢王爷体恤!” 一名年轻水手喝完酒,抹了抹嘴,又干劲十足地走到了踏轮之上,却被接替的换班水手赶回去休息了。
暮色四合之时,海风带着咸凉吹进船舱,伙房正借着桅灯的微光忙碌。
大铁锅架在船中央的炭火上,咕嘟咕嘟煮着汤,干姜的辛辣混着干菜的清香漫满全船,驱散了海风带来的湿寒。
副将陈孝庆踩着摇晃的船板走来,指尖敲了敲锅沿,热气扑面而来,他低头看了眼锅内,干菜在沸水中舒展,咸鱼块浮在汤面,油花泛着微光。
“伙夫长,今日的汤里多放些干姜,夜里风硬,弟兄们喝着暖身。”
他话音刚落,就见伙夫长舀起一勺汤尝了尝,咂咂嘴道:“陈将军放心,干姜放足了,还加了点盐巴提味,保证弟兄们喝了浑身发热。”
伙夫长说着,拿起一旁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整齐码放的麦饼 —— 外层裹着的糯米浆泛着油光,油纸隔绝了海水湿气,麦饼摸起来干爽坚硬,却隐约透着谷物的香气。
“这麦饼可得仔细收着。” 陈孝庆伸手拿起一个,指尖能摸到油纸的粗糙质感,
“用糯米浆混着盐巴烤透,再裹上两层油纸,就是在海上颠簸十来日,也不会受潮发霉。”
他转头看向身旁路过的两名士卒,顺手递过两个麦饼:“拿着垫垫肚子,夜里轮值时,配着汤喝刚刚好。”
两位士兵接过麦饼,谢过将军后,不等汤汁便靠在船舷边啃了起来。
麦饼外壳焦脆,内里却松软带劲,糯米浆的黏糯混着盐巴的咸香,越嚼越有滋味。
“将军,这麦饼真顶饿!” 其中一名络腮胡士兵三口两口啃完一个,抹了抹嘴笑道,
“上次在陈家岛,看乡亲们用糯米浆裹着麦饼烤,还以为是新鲜吃法,没想到这么耐存,出海这些天,没一个发霉的。”
陈孝庆笑着点头,目光扫过船舱角落的陶瓮。
瓮口封着厚厚的蜡油,用木塞塞紧,外面还缠了麻布,即便船身剧烈颠簸,也不用担心海水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