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昊的天玑App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时，他们正蹲在马家屯供销社的墙根下啃冻梨。手机屏幕上的风水罗盘疯狂旋转，指针红得像要渗血，最后死死钉在西北方——那里是屯子最深处的胡家仙堂。
“这破App该更新了。”萧凡把啃剩的梨核精准扔进三米外的垃圾桶，指尖还在手游屏幕上噼啪乱按，“昨天在长白山定位棒槌娃娃，把我导进熊瞎子窝。”
林晚秋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平板电脑上的红外热成像图里，胡家仙堂的屋顶正冒着常人看不见的灰气。“不是App的问题。”她放大图像，灰气凝结的形状隐约是只狐狸，“是‘讨封’的时辰到了。”
张三昊摸出三张黄符，指尖蘸着供销社买的米醋在符上涂鸦。“东北出马仙三年一讨封，讨的是‘人山合一’的名分。”他把符纸分给两人，“记住，不管看见什么，千万别乱点头。”
话音未落，屯子里的狗突然集体噤声。原本飘着雪的天空暗了下来，胡家仙堂方向传来铃铛声，叮叮当当的，像是有人提着串铜铃在雪地上走。
“来了。”林晚秋突然打开刚开发的动物沟通App，屏幕上跳出一行乱码，几秒钟后才解析成简体字：【西南角，柳树下，等回话】。
三人踩着没膝的积雪往西南角挪。萧凡的飞剑突然出鞘半寸，剑身在雪光里泛着冷芒——前方那棵老柳树上，竟坐着个穿红袄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脚边摆着个黄铜铃铛。
“这谁家孩子？大冷天不回家……”萧凡的话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那小姑娘转过脸，眼睛是竖瞳，嘴角咧开的弧度远超常人，正对着他们轻轻摇晃铃铛。
张三昊猛地按住想掏手机拍照的林晚秋，低声道：“是胡三太奶显形了。”他掏出黄符往雪地上一按，符纸瞬间烧成灰烬，灰烬在雪地里显出七个字：【过路玄门，借道讨封】。
红袄姑娘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像铜铃摩擦：“穿道袍的，看你印堂带金光，帮我讨个封如何？”她从树上飘下来，脚不沾地，红袄下摆扫过积雪，竟没留下半点痕迹。
林晚秋的App突然疯狂弹窗：【危险！她要借你的‘人言’成气候！】【问你像人还是像神，千万别答！】【黄皮子在旁边听着呢！】
“讨封可以。”张三昊突然扯掉萧凡的手游耳机，塞给胡三太奶，“但得先回答我们一个问题。”他点开手机里赵无常妻子的画像——那是根据威尼斯水巷的魂魄残影复原的，“见过这女子的转世吗？”
红袄姑娘的笑容僵在脸上。柳树上突然跳下几只黄鼬，个个直立行走，前爪拢在胸前，像是在作揖。其中最大的那只黄鼬冲胡三太奶吱吱叫了几声，App即时翻译：【上月在老王家鸡窝，她借过身子】。
“放肆！”胡三太奶突然翻脸，红袄瞬间变成白毛，竖瞳里燃起绿火，“敢跟仙家谈条件？”她摇响铜铃，张三昊三人脚下的积雪突然开始旋转，竟形成个微型漩涡。
萧凡的飞剑嗡鸣着组成防御阵：“张半仙，AR符箓准备好了没？”他指尖在手机上划了个圈，三道蓝光从屏幕射出，在半空组成北斗七星的虚影。
“早好了。”张三昊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天玑App上。屏幕突然投射出无数数据流，在雪地上凝成五座虚拟堂口，每个堂口门口都蹲着不同的动物虚影——正是胡黄白柳灰五仙。“你要讨封，得先过五仙堂这关。”
胡三太奶的绿瞳猛地收缩。她没想到这年轻道士竟能具象化五仙堂，更没想到对方的数据流里，还混着东北道教协会的官方认证章。“你这是……”
“正规注册的玄门从业者。”林晚秋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她刚更新的道士电子执照，“根据《东北出马仙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七条，讨封需提前七日向当地玄门分会报备。”她顿了顿，App突然弹出黄鼬的话：【她怕官方认证！】
红袄姑娘的身形开始闪烁，白毛越来越淡。最大的那只黄鼬突然人立起来，吱吱叫着指向村西头的方向，App翻译：【赵无常的女人，在那边的废弃砖窑！她身上有股子地脉寒气！】
胡三太奶狠狠瞪了黄鼬一眼，突然化作一道红光钻进柳树洞。积雪里的漩涡渐渐平息，只留下那只黄铜铃铛，铃铛内侧刻着行小字：【三月初三，砖窑见】。
萧凡捡起铃铛抛着玩：“这就完了？我飞剑还没热身呢。”
林晚秋突然拽住他的袖子，平板电脑上的热成像图显示，砖窑方向有团极寒的气团，形状正与赵无常妻子的魂魄残影重合。“不止完了，”她调出祝由科密卷的电子版，“我母亲的日记里提过，东北的出马仙能借地脉寻人，只要……”
“只要给够好处。”张三昊接过话头，他正用App给黄鼬们发虚拟功德币——这是昨晚刚更新的功能，能用善念值兑换仙家喜欢的“香火数据”。“最大那只黄鼬说，赵无常的女人每到月圆，就会去砖窑吸收地脉寒气。”
萧凡突然指着柳树洞：“那老狐狸会不会报复？”话音刚落，树洞就滚出个松果，松果上用松油写着：【欠我一次讨封，记得还】。
林晚秋的App收到条新消息，发件人是胡三太奶：【砖窑有‘黄仙讨封阵’的残迹，小心别被缠上。另外，你母亲的气息，跟枉死城的方向连着】。
张三昊望着村西头的方向，天玑App突然自动生成导航路线，终点是废弃砖窑，沿途标注着七个红点——正是黄仙讨封阵的七个阵眼。“看来得去会会这位转世的赵夫人了。”他把铃铛揣进怀里，铃铛突然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萧凡突然惊呼一声，手机屏幕上弹出游戏胜利的动画：“卧槽！刚才跟胡三太奶谈判时，我居然打赢了跨服战！”
林晚秋没理会他的欢呼，正对着App里“枉死城入口在湘西赶尸客栈”的提示出神。张三昊碰了碰她的胳膊，发现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那是解开母亲日记密码时才会有的反应。
“先找转世，再寻枉死城。”张三昊把自己的手套摘给她，“一步一步来。”
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远处传来黄鼬的吱吱声，像是在给他们引路。林晚秋看着平板电脑上砖窑的位置，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东北的雪，能冻住时间，却冻不住执念。”
她抬头望向张三昊的背影，他正用天玑App扫描沿途的风水，符纸在他指尖翻飞，与AR投影的数据流交织成奇异的图案。萧凡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给游戏公会群发消息：“组队刷赵无常副本，掉落转世线索，速来！”
老柳树下，最大的那只黄鼬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人立起来，对着砖窑的方向作了个揖。树洞里，胡三太奶的声音幽幽响起：“这拨年轻人，比当年那个卧底记者懂规矩多了……”
铜铃在张三昊的怀里轻轻震动，像是在应和这句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