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天师府的夜总是带着松木燃烧的味道。张三昊将第五块玉佩按在青玉案上时，案底的八卦纹路突然亮起，五枚天玑符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空气中拼出半轮残缺的北斗。
“还差摇光、天权两符。”林晚秋的指尖在全息投影上滑动，屏幕里的七大地脉节点已有五处亮起暖光，只剩下南极冰盖与龙虎山禁洞的位置还沉在阴影里，“根据莫高窟壁画的星轨图，这两符的共鸣频率明显高于其他五枚。”
萧凡突然打了个喷嚏，把刚从湘西带回来的赶尸铃震得叮当响。“上个月在钓鱼岛抢摇光符时，赵无常那老鬼用的术法带着极寒之气，跟南极冰盖的魔神能量是一个路子。”他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明，火星子溅在案几上，竟在青玉表面灼出细小的冰晶，“要我说，直接炸开禁洞得了，反正里面的地只印早就跟张三昊的升授箓感应上了。”
“炸开？”张三昊挑眉看向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发烫的朱砂印记，“你知道禁洞深处刻着多少代天师的本命符？当年初代天师镇住魔神时，可是把自己的三魂七魄都炼进了石壁。”他突然屈指一弹，一道金光打在萧凡刚修好的AR眼镜上，镜片里顿时浮现出禁洞内部的三维模型——错综复杂的溶洞如同一株倒生的巨树，树杈处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符咒纹路。
林晚秋突然按住平板的暂停键。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西北地脉的检测报告，其中赵无常妻子魂魄的灵力图谱，与她母亲遗留的十三科密卷边缘的朱砂印，在放大到八百倍后竟完全重合。“你们看这里。”她将两团光晕叠在一起，暖黄色的能量波纹里，都藏着相同的三枚符文，“我母亲的祝由科秘术，跟赵无常妻子的灵力源头……是同一个。”
火堆突然噼啪作响，映得萧凡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他从怀里掏出个缠着红绳的竹筒，倒出三枚铜钱落在案上。“今早给长白山的参娃算过，说‘双魂同源，非敌非友’。”他踢了踢脚下的赶尸铃铛，“当年苗族赶尸匠传下的规矩，‘三赶三不赶’里就有‘双魂同体者不赶’，说是容易惊动阎王殿的生死簿。”
张三昊突然站起身，青玉案上的五枚玉佩同时震颤起来。他走到窗边望向禁洞的方向，夜色中的山峦轮廓竟隐约透出淡淡的青芒，与他升授箓时感应到的通神境灵力如出一辙。“长老会的老顽固们总算松口了，”他回头时眼里闪着光，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刻着北斗七星的木牌，“明日卯时开启禁洞，不过——”
“不过他们要亲自监督，防止你用AR符箓亵渎祖地。”林晚秋接过他没说完的话，指尖在平板上划出一道弧线，调出今早收到的加密邮件，“刘志明长老还特意强调，必须用传统的禹步踏罡布阵，不许带任何电子设备。”她突然笑出声，指着邮件末尾的附言，“他居然问能不能带无人机航拍，说阁皂山的灵宝斋醮术需要从高空定位阵眼。”
萧凡笑得差点把赶尸铃吞下去。“这帮老狐狸！上个月在梵净山还骂我用手游充值界面画符是离经叛道，转头就想用无人机撒糯米。”他突然压低声音，从道袍内衬摸出个微型录音器，按下播放键时，赵无常沙哑的声音顿时在帐篷里响起：“……两符齐聚时，需以血脉为引，功德为匙，方能唤醒地只印的真正力量……”
“血脉？”林晚秋突然攥紧了母亲的密卷，泛黄的纸页边缘有处不起眼的火灼痕迹，展开后正是龙虎山禁洞的简易地图，“我母亲当年肯定进过禁洞，这里的标记用的是祝由科特有的‘点穴法’，每处岔路口都标着人体经络的名称。”她指尖落在地图中央的红点上，那里写着三个小字：心脉处。
张三昊突然解开衣襟，露出心口的升授箓印记。朱砂勾勒的符咒正在缓缓流转，其中三枚符文与林晚秋密卷上的标记完全一致。“初授箓时感应到的御物术，升授箓解锁的通神境，都是为了跟地只印建立连接。”他按住发烫的印记，“长老会说，历代天师的受箓仪式，其实就是在复刻初代天师的本命符——我们的血脉里，早就带着禁洞的钥匙。”
萧凡突然敲了敲案几，五枚玉佩应声跳起，在空中排出北斗七星的形状。“那功德值呢？”他指了指张三昊手腕上的功德手环，上面显示的数字在经历钓鱼岛一战后只剩下七百一十三，“赵无常那老鬼的功德值早就负到三位数了，怎么可能启动地只印？”
“因为他在利用魔神的力量抵消反噬。”林晚秋调出南极冰盖的能量图谱，暗红色的波纹里夹杂着细碎的金色光点，“这些是被吞噬的玄修者的功德值，赵无常把它们炼化成了邪术的燃料。”她突然看向张三昊，眼神里带着罕见的担忧，“你的手环如果清零，升授箓的灵力就会反噬自身，跟当年那些被幽冥阁胁迫的邪修一样。”
火堆渐渐弱下去，只剩下几缕青烟在帐篷里盘旋。张三昊突然将五枚玉佩收入怀中，青玉案上的八卦纹路随之暗下去。“明日卯时，我们兵分两路。”他往火堆里添了最后一块松明，“萧凡带茅山弟子守住地脉节点，林晚秋用祝由科秘术稳住禁洞外围的符咒，我去取地只印。”
萧凡突然按住他的手腕，赶尸铃的响声在帐篷里格外清晰。“你忘了长白山参娃说的后半句？‘功德不足，需借众生善念’。”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罗盘，指针正围着枚小小的芯片打转——那是从网红直播间的聚气阵里拆下来的，里面存储着百万网友的祈福弹幕，“我早就把这些善念转换成了符箓能量，关键时刻能顶一阵子。”
林晚秋突然合上密卷，纸页间掉出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的纹路在火光下竟显出符咒的形状，与莫高窟壁画上的七星总阵图完美重合。“我母亲在密卷里夹了这个。”她将银杏叶放在青玉案上，叶片接触到残留的灵力，顿时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五枚玉佩，“祝由科的‘续命咒’里说，‘众生一念，可抵千符’。”
张三昊看着案上重新亮起的八卦纹路，突然想起师父闭关前说的话。当时他还只是个刚入门的半仙，拿着自制的AR符箓在龙虎山的石阶上画符，被师父用戒尺敲了手心：“术法终究是末技，人心才是最好的符咒。”那时的夕阳正落在师父的道袍上，金线绣成的北斗七星仿佛活了过来，与此刻青玉案上的光晕渐渐重合。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萧凡突然吹了声口哨。帐篷外传来阵阵法器碰撞的轻响，三十六个门派的玄修者已在禁洞外围布好了阵。“刘志明那老东西真带了无人机，”他笑着指了指窗外，“说是要给阁皂山的灵宝斋醮术搞全球直播。”
张三昊最后检查了一遍升授箓的印记，转身时五枚玉佩在怀中轻轻震颤。林晚秋将母亲的密卷塞进他的道袍内侧，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心口的朱砂，两人同时感到一阵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记住莫高窟壁画的最后一句。”她后退半步，平板上的全息投影已切换成禁洞内部的实时画面，“‘七符共鸣时，非力胜，非术胜，唯道心胜’。”
张三昊点头时，帐篷的门帘被晨风吹起，带着松木香的空气里，隐约传来各门派玄修者诵经的声音。五枚玉佩在他怀中发出清越的鸣响，与远方禁洞深处的地只印，形成了跨越千年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