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枕空无视草地上那两具残缺的尸体走了过去。
但月之刚到此地时，一眼便被草地上的场景吓得双膝发软，跪地瘫在了一旁。
楼枕空听到身后的动静后也只是回望了一眼。
“月之，过来。”
空荡的草地上躺着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原本漂亮的人鱼尾被整个分割开，殷红的血肉外翻，遍地散着还未褪去色泽的鱼鳞片。
月之不知道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上一秒他才刚得知住在此地的客人是海的族人，下一秒便看到如此惊悚的画面。
月之伸出颤颤巍巍地手指想要探寻他们的体温，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在梦，可指尖传来的真切触感都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梅千观见月之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她对此毫不在意地站在一旁，轻声安慰着：
“小月之，别怕，过来。”
“不……”月之躲开了梅千观朝自己伸出的手，他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子，害怕地一步步地后退着。
“是你们！是你们杀了他们！”
对于月之突如其来的指控，梅千观颇为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月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梅千观用一番看戏的眼神瞥向楼枕空，说道：
“楼大阁主，你的徒弟是怎么回事？”
楼枕空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步伐略显沉重地走上前，强行拽着月之的手臂。
楼枕空一手强行按着因暴怒而勃起的青筋，咬牙切齿道：
“月之，他们是妖，你难道是在为他们打抱不平吗？”
月之被眼前的人拽的手腕生疼，可他依旧认着死理，毫不退缩地说道：
“可他们也是云雾山海生灵的一部分，你们不能这样做！”。
“哈哈！……”楼枕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忽然大笑不止。
“你把他们当人，可他们拿我们当什么！当血笼！……”
月之想起楼枕空先前说的那番话，顿时哑口无言，可不管怎么样，这种残忍的方式不应该用在人的身上，他们被人这样践踏羞辱，死后定会形成怨灵的。
月之知道先辈之间的恩怨不是这么简单两句话可以化解的，可他们能修炼成人形，便不能再以妖物相称，他们是全新的人。
楼枕空见月之的心如此软，他从梅千观手中夺过白玉刀，强行塞入月之的手心，他用术法从一旁运过来一具还有半口呼吸的鱼妖。
“我楼枕空的徒弟绝无可能是软心肠的人，杀了他！”
月之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探着他的呼吸，就在他刚察觉到那丝微弱的呼吸时，月之还未来得及庆幸，他握着白玉刀的手腕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不！不要！”
只见楼枕空隔空操控着月之的手腕，手举着白玉刀猛地刺入那鱼妖的体内，直到生命彻底消亡。
月之反应过来后瞬间丢掉了手中的利器，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亲手杀了海的族人。
“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崩溃之际不停地擦拭着手心处不多的血迹。
楼枕空以绝对压制的姿态站在月之的身前，在他还未说出什么时，门外忽然有人到访。
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毫不费力地打开，明时领着海走来。
楼枕空见到来人后，坦然自若地站在原地，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海身旁站着其他人。
明时一走进此地，便看到了地面上的尸体，随着他视线上移，在看到院落站着三位熟人后，浅笑着说道：
“找到了。”
海虽然看不清四周的情况，但他能听到前方有呼吸声。
海：“明时，带我过去。”
明时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月之后，握着海的手腕直接瞬移至楼枕空的身前。
月之没想到海会来此地，他慌乱地站起了身子拉着海的衣袖，想要解释着什么。
“海，你听我说……”
“是月之吗？”海朝声音的来处看去，只是他忘了自己如今什么都看不清了。
海轻手拍了拍月之的手背，重新站直了身子，与楼枕空对峙着。
海：“楼阁主，我今日前来是要接我的族人回家。”
楼枕空毕恭毕敬地应道：
“当然。”
“不过……”楼枕空话锋一转，语气中略有些失望。
“只是大人来的有些晚，此地的风水不养人，如今大人只能带尸身回去了。”
海的脸上难得有凝重的表情，他皱眉道：
“死因为何？”
楼枕空：“近日后山总是莫名有毒雾聚集，数量之多，实在是防不胜防，这才让毒雾融入了水流中。”
海半信半疑地蹲下身子将手伸进了水中，水中确有微量的毒雾，可绝不至死。最多的还是族人的血液，海能真切地感知到族人的血液在指缝间流动，心头莫名升起了一丝悲凉。
明时见海半蹲下身子朝一旁的尸身摸索着，他本想走上前阻拦，却看到海的眼中映出了泪光，或许海也希望他能看到族人死亡的真实原因。
“海，手给我。”
明时握着海的手腕引到尸身旁，他将自己的手抵在上方。
海的眼前瞬间清晰了起来，族人的惨状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中。
楼枕空没想到海在没了蓝色浆果的治愈下，竟还能识物，想来应该是他旁边人的功劳。
海强压着内心的悲愤，转过身冷声质问道：
“楼枕空，你对此不该有个解释吗！”
“楼枕空……楼枕空……”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海发怒了，如今镇渊魂石已到手，楼枕空干脆破罐破摔道：
“怎么，我不能杀他们吗？”
楼枕空反过来质问道：
“还是说这世间所有人都能为你而死，就你人鱼渊族不能死。”
“你们水宫做过的腌臜事多了去了，我不过是杀了几个鱼妖而已。”
海：“你我之间的恩怨与旁人无关。”
楼枕空生气极了，他有种人临死前的疯狂，大胆说道：
“无关！从你离开水宫时，从我知道通天阁只是师父专门给你建的血笼那时起，就不配说这句话！”
“既然所有人都要为你死，那所有人都不能独善其身！当然也包括你人鱼渊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