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上京城的喧嚣渐渐沉淀。
酒店后花园的小树林里，叶问舟斜倚在一棵老槐树上，白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手随意的搭在腰间的长剑上，目光望着天边圆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师兄，你找我？”
林七夜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走几步，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今天下午分开时，叶问舟特意让他晚上来这里找他，却没说缘由。
心中虽然不解，但林七夜还是应约而来。
叶问舟闻声转头，目光落在林七夜身上，细细打量着他。
那目光不似下午的温和，带着审视的意味，仿佛要将林七夜从里到外看透。
片刻后，他才开口，声音平静，“师妹那次几欲濒死，是因为你的原因吧？”
林七夜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疑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黯然。
他垂下眼帘，低声答道：“对。”
在林七夜的心底，始终萦绕着一份对南流景的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他，流景根本不必卷入那场浩劫，更不会落得肉身消弭的境地。
最后，她甚至耗尽仅剩的力量，救回了沧南在灾难中无辜死去的所有人……
而他……无能为力。
叶问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寒光乍起，剑身在月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直指林七夜：“出招吧。”
林七夜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叶问舟。
对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却异常认真，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他将到了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默默点头，抬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自己的双刀。
“我不会留手。”
叶问舟微微侧头，语气淡然却带着压迫感，“你也要拿出全部实力，让我看看，你是否有能力护住她。”
林七夜闻言，心中一凛。
他原本还想着，或许叶问舟只是想借着切磋出出气，并不打算认真。
但此刻听到这话，他所有杂念瞬间抛诸脑后，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我明白了。”
话音未落，灿金色的光芒已从他眼中炸开，体内的力量奔涌而出。
林七夜带着破风之势，握紧手中的双刀，身形一晃，率先朝着叶问舟冲了过去。
叶问舟不慌不忙，脚下轻轻一点，身形一闪，避开袭来的刀锋。
同时手腕一转，长剑如同有了生命般灵动翻转，精准地挡住林七夜的双刀。
“叮！”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在夜空中响起，林七夜只觉一股巧劲传来，双刀竟被硬生生弹开，手臂一阵发麻。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不顾手臂的酸麻，腰身猛地一扭，借着力道再次欺身而上。
月光下，一白一黑两道身影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交织，卷起阵阵凌厉的气流，吹得周围的树叶簌簌作响。
刀光裹挟着神力直劈而下，空气似乎都被撕裂，刀锋交接的锐啸声刺破夜空。
林七夜足尖点地，身形如离弦之箭，双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压向叶问舟。
叶问舟手中长剑轻轻一挑，剑脊便精准地磕在双刀一点。
“铮”的一声，林七夜只觉一股绵密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向他袭来，被震的露出胸前一丝破绽。
他心头一凛，不退反进，左手刀陡然变劈为削，擦着剑刃滑向叶问舟手腕，右手刀则借势下沉，直取对方腰侧。
这变招快如电光，寻常人怕是早已中招，可叶问舟仿佛预判了他的动作，手腕轻旋，长剑如灵蛇绕指，瞬间缠住左手刀的刃口。
同时侧身错步，恰好避开他右手袭来的锋芒，甚至还借着旋转的力道，用剑鞘在林七夜右臂上一磕。
“唔。”
林七夜手臂一麻，长刀险些脱手，却借着这股推力猛地旋身，双脚在地面一蹬，变换身形，再次袭来。
叶问舟并不慌张，眼神沉静，仿佛闲庭信步般游走在刀光之中。
“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火星在夜色里迸溅，映出林七夜愈发凝重的脸。
他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叶问舟的剑法看似平淡，却蕴含着大道至简的韵味，就算压制了境界，还是精准地封死他所有攻势。
甚至还在不经意间引导着他的力道，让他的招式屡屡落空。
林七夜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燃起更烈的战意。
他虚晃一招，引得长剑格挡，右手上的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反撩而上，刀刃擦着剑脊滑过，直指叶问舟左肩！
叶问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不退反进，左肩微沉，长剑竟以一个违反常理的角度回卷，“锵”的一声架住刀身。
但这一次，林七夜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力道迟滞了一瞬——他的刀，距离叶问舟的肩膀只有寸许！
还没等他乘胜追击，叶问舟的剑势陡然加快，如狂风骤雨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林七夜咬紧牙关，凭借着凡尘神域带来的超强反应，勉强接下数十招，却终究抵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剑势。
“啪。”
剑背轻轻敲在他的手腕上，力道不重，却让他手腕一松，双刀“哐当”落地。
林七夜喘着粗气，额角渗出冷汗，望着抵在自己咽喉的剑刃，缓缓低下了头。
是他输了。
“不错。”
叶问舟收回长剑，看着眼神依旧锐利的林七夜，沉默片刻，轻轻颔首：
“你的韧性，比我想的要好。”
话音落，长剑已归入鞘中。
他转身走回原本靠着的大树旁，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随手扔向林七夜。
林七夜用刀撑着地面勉强站起，伸手稳稳接住药瓶，动作牵扯到身上的瘀伤，忍不住低低地“嘶”了一声。
“虽然你的天赋不错，但如今的境界还是太低。”
叶问舟抬头望向迷雾笼罩的远方，语气沉了几分，“你们这方世界……并不安全。”
林七夜攥紧了手中的药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仰头将瓶中的丹药咽下，一股暖流瞬间在体内化开，驱散了不少疲惫。
他收回双刀，走到叶问舟身旁坐下，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叶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拼尽全力提升境界的。”
叶问舟点点头，从袖中取出本书递了过去，
“既然两个世界的时空通道短时间内不会消失，若是师妹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危险，你可以用书中方法传信给我。”
“我知道了，多谢叶师兄。”林七夜郑重接过古籍，小心地收入空间戒指中。
叶问舟的视线在他手上的戒指上停留了一瞬，眸色微黯，随即看向林七夜。
他脸上的淤青在丹药的作用下已消了大半，只剩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如果师妹再因为你陷入危及生命的境地，”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会毫不犹豫带她走。”
林七夜猛地抬头，眼中没有丝毫退缩，用力点头：“我会拼尽全力保护她，哪怕献出我的生命。”
叶问舟拿起身边的酒壶，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壶身，沉默片刻才道：“我要的不是保证，是行动。”
他侧头看向眼神坚定的林七夜，语气缓和了些许，“我和师父明天便要离开，你……好好保护她。”
“我会的，绝不食言。”林七夜的声音掷地有声。
“……你走吧。”
叶问舟仰头饮了一口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喉结滑落，月光洒在他素白的衣袍上，竟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孤寂。
林七夜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他郑重地行了一礼，转身默默离开。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叶问舟独自坐在树下，举起酒壶对着天边圆月，轻声呢喃，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师妹，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