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哲顺着铁索向下滑行时,身体在夜风中轻盈地穿梭,不过两分钟光景,便已稳稳落在下方的山路上。铁索在他手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郝博渊一直紧握手电筒,焦灼地仰头张望。由于上方岩壁向外凸出,他始终无法看清上面的具体情况,但透过隐约传来的嘶吼声和打斗声,他已经意识到上面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唐哲的双脚刚一触地,郝博渊便急步上前,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小唐,上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唐哲快步走向放置背包的位置,一边翻找一边回答:郝老板,郝好受伤了,我现在需要取绳子上去把她救下来。
什么?郝博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面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反复回响着郝好受伤了这几个字。他踉跄着跟上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慌:她受伤了?严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唐哲从背包里取出一捆尼龙绳,冷静地解释道:只是皮外伤,我们在上面遇到了山魈群。刚才最大的一只已经掉下来了,现在还有七八只,李大哥正在上面周旋。
郝博渊眼前一黑,身形摇晃,唐哲连忙伸手扶住他,温声安慰:郝老板请放心,郝好只是擦破了皮,加上受了些惊吓,不会有事的。
这里怎么会有山魈?郝博渊难以置信地摇头,我在这片山区行走这么多年,从未听人提起过......
唐哲一边检查绳索,一边说道:梵净山方圆五百里都是原始森林,里面藏着许多我们未知的生物。就像前几天和科考队进山时,我们还遇到了琴蟒。
待郝博渊站稳,唐哲松开手,嘱咐道:郝老板,您就在下面等着,最好关掉手电筒,以免引起上面山魈的注意。
郝博渊连忙关掉手电,连连点头,声音里带着恳求:好,好。小唐,郝好的安危就全靠你了,一定要把她平安带下来啊。
您放心。唐哲将绳索斜挎在肩上,三步并作两步回到铁索前,双手牢牢抓住冰冷的铁链,开始向上攀爬。
郝博渊站在下方,仰望着唐哲逐渐上升的身影,喃喃自语:小唐,拜托了......
唐哲全神贯注于攀爬,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力。虽然听到了郝博渊的话,但他已无暇回应。铁索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山风呼啸着从他耳边掠过。
当他终于攀上崖顶,露出头来的那一刻,郝好苍白的脸上顿时绽放出释然的笑容。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说来也怪,虽然与唐哲相识不久,多数时候还在为各种小事与他争执,但此刻见到他平安返回,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
唐哲利落地翻上过道,将肩上的绳索取下,关切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郝好轻轻点头,声音虽然虚弱但已平静许多:好多了,多亏了你和李叔。
不远处,李应堂依然在与山魈群对峙。那些山魈似乎已被他的勇猛震慑,只在三四米开外张牙舞爪地嘶吼,不敢再贸然上前。李应堂也不时发出威慑的吼声,与它们形成对峙之势。
唐哲观察片刻,对郝好说:看来这些山魈已经被打怕了。来,我把绳子系在你身上,你顺着铁索下去。
郝好用尽力气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唐哲蹲在她面前,仔细地将绳索从她腰间绕过,打了一个牢固的结,然后又在大腿处绕了一圈,再次加固。这是一个简单却有效的安全绳系法。
就在唐哲系紧最后一个绳结时,郝好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子一软,直直向前倒去。唐哲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若是再晚一步,在这狭窄的过道上,后果不堪设想。
李应堂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对着山魈群怒吼几声,转头对唐哲喊道:唐哲,她这个状态自己下不去。不如你把她绑在背上,背着她下去。
郝好靠在唐哲肩上,气若游丝:唐哲,我......我真的使不上力气。
情况紧急,不容多想。唐哲重新调整绳索,将郝好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郝好的双手无力地环住他的肩膀,唐哲能明显感觉到她手上的虚弱。
李应堂见唐哲已经准备就绪,一边警惕地盯着山魈,一边缓缓后退。他找到固定铁索的铁钎,将绳索的另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间,对唐哲说:你们先下,我在上面控制绳索。到了下面喊一声。
唐哲闻言,心中涌起一阵感动。李应堂这个举动意味着,如果他们在下降过程中发生意外,所有的冲击力都将由李应堂一人承受。以他和郝好的体重,下坠时产生的力量足以造成严重伤害。
李大哥,你......唐哲欲言又止。
李应堂却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容:别磨蹭了,快下去。我这条命是郝老板给的,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护小姐周全。
他们这一耽搁,那边那一群山魈似乎又抓住了机会似的,一步步朝着他们这边逼过来,李应堂转头看了一眼,吼道:“快点,没有时间了。”说完又抄起那根木棒,对着那些山魈大吼起来。
郝好当然也知道如果她和唐哲在中途发生意外,对李应堂来说意味着什么,张着嘴巴,虚弱地喊道:“李叔……”
李应堂目光坚定地对唐哲说道:“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唐哲一咬牙,不再犹豫,背好郝好,双手紧紧抓住铁索,开始缓缓下降。李应堂则靠着崖壁,稳稳地拉住绳索,一点点地放绳,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谨慎,不时还要对慢慢靠近的山魈大吼几声。
深秋的山风吹过山谷,发出阵阵如鬼哭般的哀号。
而郝好趴在唐哲的背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和呼吸的节奏。
山风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吹乱了她的发丝,她偷偷望着唐哲,只见唐哲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坚毅,额角渗出的汗珠反射着微光。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两天来总是与她针锋相对的男人,在危难时刻竟是如此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