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沈泽川睡的并不踏实，断断续续的头痛始终折磨着他，胸口的阵阵憋闷导致他经常呼吸不畅。
不知是因为喉咙的干痒还是气管出现了问题，他甚至还会时不时地咳嗽，止都不止不住。
他隐约能感觉到有人在给他拍背，帮他顺气，还有人在按揉他的太阳穴，力度恰到好处，连毛巾都一直是温热的，一遍又一遍消除着他身体上的黏腻感。
似乎每一次痛苦来袭，都会有人及时出手化解，然后一点一点地哄着他，直到他再次沉沉睡去。
这种混沌的感觉持续了很久，等沈泽川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时，他的大脑依旧有些发懵。
他动了动左手，有点沉，没抬起来。
又动了动右手，还是好沉。
沈泽川微微皱眉，由于那股头昏脑涨的感觉还在，因此他只能缓慢地转动头部，视线也随之落在了病床两侧。
左边趴着三颗小脑袋，右边趴着两颗小脑袋。
怪不得胳膊这么沉。
沈泽川不禁勾起嘴角，没有出声，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们，满眼温柔。
本想让这五个小家伙多睡一会儿，但肺部突然传来的不适还是令他没忍住剧烈咳嗽起来。
尽管他极力克制，企图让声音小一些，但那五颗小脑袋还是唰地抬了起来，几乎同时起身凑到他身边，动作娴熟地拍背顺气喂水。
“胳膊……”沈泽川皱着眉头，气若游丝地喃喃出声，“我的胳膊……”
“胳膊怎么了？”五小只吓得够呛，眼睛瞪的像铜铃。
或许是刚才咳的太过用力，以至于沈泽川此时眼尾发红，加上他声音低弱，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胳膊……麻了。”
压麻了。
五小只：“…………”
他们怔愣了一秒，紧接着就开始七手八脚地抓起他的两条胳膊，一顿按摩揉捏。
温若安趁机给他做了一系列简单的检查，接着声音柔柔地发问：“大哥，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刚刚苏醒的大脑多少还是不大清明，一听这话，沈泽川下意识就说了句“没事”，结果下一秒他的屁股就遭受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不乖！”温若安叉着腰，表情有些愠怒，“都这个时候了还撒谎，大哥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们难过啊？”
沈泽川的耳朵瞬间红透，既羞耻又心虚，最后顶着弟弟们担忧的目光，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头疼，有点晕，胸口很闷，喘气偶尔还是有点费劲，嗓子也不太舒服，总想咳嗽，一咳就停不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自顾自地说着，身体上的不适导致他的注意力并不集中，也就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稍稍后退的其他四人，以及他们眼角的泪花。
温若安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眨眨酸胀的眼睛，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宽慰他道：“我知道了大哥，你别担心，涵哥跟我说过，你这些症状都是正常反应，等你再打几天针，吃点药，好好休息一阵子，慢慢就不那么难受了。”
沈泽川看着他，有些狐疑：“我这种情况应该是毒素爆发引起的吧？如果毒素一直没能清除，光靠吃药和休养……也能好吗？”
温若安登时噎住，一边心酸，一边又忍不住感慨。
果然大哥就是大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好糊弄。
顾景翊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走过去坐在床边，温声细语地道：“会好的，大哥，但前提是你要乖乖配合我们，给涵哥一点时间。”
他把宋涵所说的治疗方案讲述了一遍：“……因为研制解药的过程很复杂，就算有陆教授他们帮忙，估计也需要不少时间。所以在那之前，大哥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也不要拒绝我们来照顾你，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尽量让毒素不再爆发，等涵哥那边的解药研制成功，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
“对对，就是这样！”季凌秋连忙附和道，“大哥你只管保养身体，其他的所有事情都交给我们就好！”
沈泽川垂眸沉思片刻，随即轻笑了下，应道：“好，听你们的。”
“对了，涵哥他们呢？”
“涵哥在办公室里查资料呢，安澈哥和冲哥还有知远哥都回公司安排工作去了，晚点会过来。”季凌秋说。
沈泽川点点头，看着他们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各个眼中都满是红血丝，眼底的乌青更是明显，看得他心脏又是狠狠一疼。
“别忙了，你们去睡一会儿吧，看看隔壁病房有没有空床，或者租几个陪护床也行。”
“不用，大哥，我们不困。”秦沐阳龇牙笑道，“我们有的是劲儿！”
“胡说！”沈泽川瞪起眼睛，哑着嗓子问道，“你们……多久没休息过了？”
五小只肉眼可见地身形一僵，见沈泽川满脸都写着不信，他们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肯定非常差。
“我们……我们有休息的，大哥。”顾景翊最先反应过来，“你睡了四天，前两天都是安澈哥他们在这里，这两天才轮到我们几个过来守着。”
“而且我们也不是一直不睡觉。”季凌秋继续说，“涵哥和小四的办公室里都有床，一般谁要是困了，随时都可以去睡。”
“那也睡不踏实吧？是不是睡一会儿就醒了？然后又要急忙跑回来看我。”
沈泽川红着眼睛越发鼻酸，轻声道：“发现我头疼的乱动，你们就给我按太阳穴，我呼吸困难喘不上气，你们就帮我顺气，让我一点一点吸氧，我翻来覆去地咳嗽，你们还要给我拍背，喂我喝水……”
他咬着嘴唇，极力抑制住自己呼之欲出的呜咽，满眼愧疚地看着他们，“对不起啊，哥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句话差点儿让五小只当场泪奔。
“你在说什么啊大哥！”秦沐阳颤声大喊，“你不麻烦！你一点都不麻烦！我们愿意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都行！”
“大哥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江乐允瘪瘪嘴，泪珠在眼眶中打转，“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你没必要自责呀！再说了，我们小时候生病，你不也没日没夜地照顾我们吗？难道那时候你就不辛苦了吗？”
温若安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大哥你这话说的，我们心里多难受啊……你心疼我们，我们同样也心疼你啊！”
季凌秋强忍着心里的酸楚，大步走过去单手撑在沈泽川枕边，俯身注视着他的眸子，微微颤抖的音调中带着一丝怒气。
“大哥，你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下次我抓捕犯人的时候，高低给自己弄个伤残，然后我说啥都不让你照顾，因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你看行吗？”
“你敢？！”沈泽川脱口而出，“你他妈要心疼死我啊？我怎么可能嫌你麻烦？”
“……那不就得了。”季凌秋挑眉，轻笑道，“一样的道理啊，大哥。”
沈泽川愣了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小子居然给自己下套！
啪——
这巴掌声异常清脆，顾景翊拍的毫不留情，一点儿都没收力，沈泽川顿时感觉自己的半个屁股都麻了。
他猛地扭头，瞪着这个罪魁祸首，还没等他开口，就听顾景翊神色严肃地道：“大哥，我们从不认为照顾你是件麻烦事，我们也一点都不觉得累，因为我们真心希望你能好起来，能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我们的父母都不在了，难道大哥也要丢下我们不管吗？”
沈泽川心头一颤，当即就顾不上什么愧疚自责了，急忙说道：“不会的，哥不可能丢下你们，永远都不会！”
“那你就不许再胡思乱想了，好吗？”顾景翊柔声问道。
沈泽川嗯了一声：“……好。”
“真乖。”顾景翊笑了笑，故意道，“乖宝宝。”
沈泽川脸红的像只煮熟的大虾，偏头就埋进了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