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卿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日历，红色圆圈标记着已经五天没有和周沐阳视频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天前，她发的“周阿姨情况好些了吗？”至今未读。
书桌上的数学模拟卷摊开着，最后一道大题一片空白。她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学习计划表——许莳夕帮她制定的，精确到每分钟。计划表旁边挂着星空投影灯，已经落了一层薄灰。
“卿卿，牛奶。”母亲推门进来，把玻璃杯放在桌角，目光扫过手机屏幕，“又在等沐阳消息？”
苏雨卿迅速锁屏：“没有，我在查单词。”
母亲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过女儿眼下的青黑：“别太累了。你爸虽然嘴上严厉，但看到你这几周的努力，他很欣慰。”
“月考我会考好的。”苏雨卿端起牛奶一饮而尽，喉咙发紧。
母亲离开后，她再次解锁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再发一条消息。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最终只是点开了周沐阳的朋友圈——最新动态还是两周前转发的一篇医学文章《三阴性乳腺癌治疗新进展》。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和许莳夕的聊天页面。看着上面发的最新照片是b市实验中学的秋日运动会，李嘉雯穿着啦啦队服装，配文\"为班级加油！\"。苏雨卿放大照片背景，在人群边缘捕捉到一个模糊的侧影——周沐阳独自坐在看台角落，低头看手机。
“至少他去学校了...”苏雨卿自言自语，心里却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又沉又闷。
房门突然被敲响，父亲的声音传来：“卿卿，出来一下。”
客厅里，父亲面前摊着一本成绩分析册。苏雨卿的心跳加速——这是补习班用来记录每次模拟考排名的。
“最近五次模拟考，你的数学成绩稳步上升。”父亲推了推眼镜，“李老师说你的学习态度有很大改善。”
苏雨卿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但是，”父亲合上册子，“我听说你每天午休时间都在楼梯间打电话。是打给沐阳吗？”
苏雨卿的指甲掐进掌心，沉默不语。
“我不反对你们联系，但现在是非常时期。”父亲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从今天起，手机放学后上交，周末可以使用两小时。”
“爸！”苏雨卿猛地抬头，“这不公平！周沐阳妈妈生病了，他需要我...”
“他需要的是专心照顾母亲和准备高考，而不是每天陪你聊天。”父亲打断她，“你们的人生还很长，如果连这几个月的分离都经受不住，那这份感情本身就有问题。”
苏雨卿的眼泪夺眶而出：“你不明白...他最近根本不回我消息，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那就更该给他空间。”父亲起身，“去学习吧，手机现在给我。”
回到房间，苏雨卿把脸埋进枕头无声啜泣。书桌上的星空灯突然显得那么幼稚可笑——什么同时看星星的约定，现在连最基本的联系都成了奢侈。
b市肿瘤医院走廊，周沐阳盯着手机电量显示——8%。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和苏雨卿的聊天窗口。满屏都是她发来的消息：
【今天月考数学终于上130了！李老头都夸我有进步！】
【许莳夕说我这进步速度，再两个月就能赶上你了~】
【你怎么都不回消息啊...周阿姨还好吗？】
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周沐阳，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周沐阳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不知从何说起。怎么告诉她自己这半个月是怎么过的？母亲化疗后持续高烧，他整夜用酒精棉球给她物理降温；学校月考和竞赛培训撞期，他每天睡眠不足四小时…
“小周，”护士站的呼唤打断他的思绪，“7床呼叫。”
周沐阳匆忙锁屏，跑向病房。母亲正痛苦地蜷缩在床上，手按着腹部。他立刻按下镇痛泵，轻抚她的后背：“妈，忍一忍，药效马上就来。”
周丽华苍白的脸上布满汗珠，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该回学校了...不能总旷课...”
“今天周六。”周沐阳拧了条热毛巾，轻轻擦拭母亲的脸，“而且我跟陈老师请过假了。”
“沐阳...”母亲虚弱地抓住他的手，“别因为我...耽误你自己...”
周沐阳摇摇头，把母亲的手放回被子里：“别想这些。我刚问了林医生，他说可以考虑换一种副作用小点的药。”
“多少钱？”
“...比现在的贵一点，但医保能报销部分。”周沐阳避开了具体数字，“对了，雨卿一直问你情况，我该怎么回她？”
“实话实说...”母亲闭上眼睛，“那孩子...心思重，你不说她反而更担心...”
周沐阳点点头，等母亲睡熟后，轻手轻脚走出病房。他在走廊长椅上坐下，再次打开手机，电量只剩5%了。他斟酌着词句，最终回复道：
【对不起，最近太忙了。妈妈病情有些反复，我在医院陪护。你的进步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行。等这阵子过去，我们好好视频一次，好吗？】
发完这条，手机弹出低电量警告。周沐阳叹了口气，关掉所有应用。正要锁屏，一条新消息突然弹出：
【周大神！物理作业最后一题能请教你吗？拍给你看了~】
紧接着是一张习题照片。周沐阳皱了皱眉，回复道：【现在在医院，不方便。周一学校说。】
发完这条，手机自动关机了。周沐阳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向护士站借充电器。他没看到李嘉雯紧接着发来的第二条消息：
【听说你妈妈在肿瘤医院？我姑姑是那里的护士长，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