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的红薯小米粥熬得软糯黏稠,甜香混着米香漫出厨房,缠裹着清晨的暖意飘满小院。
何雨柱拎起砂锅耳,指尖裹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隔热,指腹能摸到砂锅外壁细密的纹路,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他却毫不在意——
常年颠勺的手早就练出了耐热的厚茧。
于冬梅则从灶边竹篮里拿出四副粗瓷碗筷,碗沿还带着点洗不掉的浅痕,却是擦得干干净净,细心地摆进竹盘里,两人一前一后往堂屋走去。
堂屋的紫檀八仙桌擦得锃亮,木纹清晰可见,何雨柱抬脚跨过门槛,径直将砂锅往桌上一放。
“咚”的一声轻响,白汽顺着锅盖缝隙腾腾往上冒,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随手拿起桌边的抹布擦了擦,动作利落得很。
这紫檀木桌已是稀罕物,可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在黑市上早收了张品相完好的明朝黄花梨八仙桌,雕着缠枝莲纹样,木质温润细腻,摸起来手感极佳。
等中院主屋翻修完,这张紫檀桌就留这当摆设了。
他心里琢磨着,等摆上黄花梨桌子,再配上淘来的官窑瓷碗,那堂屋才算有真正的排场,到时候于冬梅和于莉见了,保准眼睛亮闪闪的。
于莉和于冬梅看着砂锅稳稳落在桌上,更是毫不在意,在她们看来,不过是张用惯了的旧桌子,能摆饭菜、结实耐用就行。
堂屋里,何雨水正对着穿衣镜臭美,颈间的珍珠项链衬得她眉眼愈发灵动,珠串圆润饱满,泛着柔和的珠光,把她的脸蛋映得白里透红。
她抬手轻轻拨弄着珠串,左转右转地打量,一会儿抿着嘴笑,一会儿又对着镜子眨眨眼,嘴里还小声嘟囔。
“真好看,要是能多戴会儿就好了,去学校肯定能让同学羡慕。”
“丫头别臭美了,快吃早饭!”何雨柱嗓门一亮,打断了何雨水的自我欣赏。
“哦……”
何雨水恋恋不舍地抬手,小心翼翼地取下珍珠项链,指尖捏着细细的银链,生怕弄坏了。
她轻轻递还给一旁的于莉,三步一回头地走到八仙桌前。
可当她瞥见砂锅里的东西时,脸瞬间垮了下来,皱着眉嚷嚷:“啊?红薯粥啊!哥你怎么回事啊?明知道我最不爱喝这粥了!”
这话里满是委屈。
当年不靠谱的爹何大清,丢下她和半大的何雨柱,跟着白寡妇跑保城去了。
那会儿何雨柱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子,性子又没心没肺,能把妹妹养活不饿死就不错了。
那些年,何雨水一天三顿顿顿都是红薯粥,清汤寡水的,硬生生把她吃伤了,如今一看见红薯粥就犯怵。
她盯着粥里的红薯丁,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跟你说哥,我现在一闻到红薯味,就想起那时候饿肚子的滋味,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红薯粥了!”
说着还故意瞪了何雨柱一眼,眼底却没真的怨怼,更多的是撒娇似的抱怨。
另一边,于莉正将珍珠项链轻轻放进小巧的锦盒里。
这锦盒是何雨柱上次从黑市淘来的,红绒内衬摸起来柔滑得很,她将珍珠项链放进去时,珠串碰撞发出“叮叮”的细碎声响,像风铃在轻晃。
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塞进衣柜最里面的角落,还特意用件旧棉袄盖住,生怕被人看见。
她是供销社的售货员,上班得规规矩矩,这串珍珠项链太过惹眼,要是戴去单位,保不齐会被领导批评是小资产阶级情调,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收拾好项链,于莉抬眼瞥见姐姐于冬梅脸上还未褪去的绯红,眼尾带着几分未散的柔媚。
再看何雨柱,眼角眉梢还残留着几分被打断的不甘,当即捂着嘴偷笑。
“你这傻哥哥啊,就是故意的!谁让你刚才搅和了他的‘好事’呢?”
于冬梅闻言,粉面瞬间红得更厉害了,悄悄在桌子底下伸出脚,轻轻踢了于莉一下,示意她别乱说话。
于莉却不甘示弱,抬脚就往何雨柱小腿上踹了一下。
“哎呦!你踹我干嘛?”
何雨柱正低头揭砂锅盖子,冷不防被踹了一脚,纳闷地看向于莉,实在摸不透自己媳妇这是唱的哪一出。
“谁让你‘相好的’踢我来着?”
于莉挑着眉,促狭地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调侃。
她看着姐姐和何雨柱眉来眼去的模样,又补了一句:“你刚才在厨房跟我姐偷偷摸摸干啥呢?我可听见门闩响了。”
说完还冲于冬梅挤了挤眼。
“你这死丫头,再胡说我非收拾你不可!”
于冬梅娇嗔着“威胁”,伸手掐了于莉一把,可那声音柔柔软软的,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引得于莉笑得更欢了。
她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心里还回味着厨房的暧昧,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何雨柱的温度。
她偷偷瞥了眼何雨柱,见他正低头喝粥,耳根也泛着红。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说的“生完孩子好好伺候你”的承诺,脸颊更烫了。
何雨水看着砂锅里切得细碎的红薯丁,白了何雨柱一眼,没好气道:“傻柱同志,你幼不幼稚啊?”
刚说完,就想起晓娥姐回来的事,这可是关乎她零花钱的大事,由不得她不上心。
她抬头看向何雨柱,神色瞬间变得正经起来:“对了哥,晓娥姐今天真的回来吗?”
这丫头心里已经开始打着小算盘——晓娥姐每次回来都很大方,不仅会给她带上海的奶糖、发卡,还会偷偷塞给她零花钱。
上次晓娥姐给的十块钱,她还没舍得花,藏在枕头底下,想着攒够了买条新裙子。
“嗯,下午就到。”
何雨柱端起粥碗喝了一口,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桌上除了红薯小米粥,还有一盘金黄酥脆的油条,油光锃亮的,还冒着淡淡的油香;一盘白胖暄软的菜包子,褶子捏得整齐,能看见里面翠绿的青菜叶;
还有一小碟咸菜,切成细细的丝,撒了点芝麻,看着就爽口。
他眼睛一转,没去夹桌上的油条,反而伸手抢过于冬梅手里吃了一半的菜包子,张嘴就咬了一大口,翠绿的青菜叶混着面皮的暄软,满口鲜香。
于冬梅看着他这孩子气的举动,又好气又好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嗔道:“你自己有油条不吃,抢我的包子干嘛?”
嘴上虽这么说,眼底却满是藏不住的温柔。她抬手用指尖轻轻替他擦掉嘴角沾着的面皮碎屑,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唇角,带着点微凉的触感。
何雨柱顺势含住她的指尖,轻轻舔了一下,于冬梅脸颊一红,连忙缩回手,却还是夹了块最大的油条,递到他嘴边。
何雨柱顺势咬了一大口油条,酥脆的外皮咔嚓作响,油香混着粥香在嘴里交织。他端起砂锅,给于冬梅盛了一碗稠稠的粥,特意多舀了几块红薯丁。
“多吃点红薯,补身子。”
说着还拿起勺子,把粥里的红薯丁压碎。
“这样更糯,你好消化。”
于冬梅看着他细心的模样,心里暖暖的,顺从地接过粥碗。
于莉夹了一筷子咸菜,放进何雨柱碗里,“配着粥吃,解腻”,又给于冬梅夹了点,“姐,你也吃点,粥太甜了,就着咸菜刚好”。
何雨水看着桌上的红薯粥,瘪了瘪嘴,实在提不起胃口,眼珠一转,突然想起柜子里还有麦乳精。
她当即挑眉瞥了何雨柱一眼,故意扬着嗓子喊:“红薯粥我可不吃!谁稀罕啊,我有更好的!”
话音未落,她就像只灵活的小雀,蹦蹦跳跳地跑到墙角的木柜前。
柜子上了把小铜锁,她熟练地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锁扣,掀开厚重的柜门。
她伸手扒拉了几下,从最里面掏出一个印着红双喜的铁罐子,正是麦乳精。
她抱着铁罐子跑到桌边,故意把罐子往桌上一墩,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然后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奶香瞬间飘了出来,盖过了红薯粥的甜香。
她舀了两大勺淡黄色的粉末倒进粗瓷碗里,拎起滚烫的水壶就往碗里冲,一边搅拌一边斜睨着何雨柱,嘴角扬得老高。
“哼,不让我喝顺心粥,我自有麦乳精!比你这红薯粥金贵多了,馋死你!”
何雨柱看着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又闻着那勾人的奶香,故意一拍脑袋,懊恼地嚷嚷:“哎呀!失策失策!倒让你这丫头捡了便宜!”
这话逗得于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于冬梅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底满是笑意。
何雨水更是得意,捧着碗吹了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睛,还特意冲何雨柱做了个鬼脸:“就是要馋你!谁让你故意气我!”
堂屋的白灰墙透着亮,旧木柜挂着干辣椒与大蒜。
阳光透过窗纸投下晃动的菱形光斑,厨房余温混着暧昧与早餐香气漫进来。
四人围坐八仙桌说说笑笑,粥香、油香缠裹着晨色,日子热热闹闹、甜甜蜜蜜地铺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