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曼脚踝处那圈黑丝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咬了一口。她身子晃了晃，指尖无意识地掐进花自谦手臂。
他立刻察觉不对。
不是疲惫，也不是伤势反扑——是她腿上的黑丝在动，自己在动。那层温润的光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幽蓝的光晕，一圈圈符文从脚背往上爬，像某种古老文字在皮肤下活了过来。
“别碰我！”她突然低喝，声音有点抖。
可已经晚了。一缕黑丝自行脱离她的肌肤，如藤蔓般贴着地面窜出，眨眼缠上旁边一根废弃厂房的铁柱。金属表面瞬间泛起涟漪，整根柱子开始软化、拉长，化作一条流动的银灰色丝线，缓缓卷向空中。
花自谦瞳孔一缩，一把将她拽到身前，袖中护妻神针瞬间弹出，三指并拢虚划，血珠滴落，在她四周画出三道弧形红线。
“天罗镇魂，封！”
红线落地即燃，化作淡金色丝网将她围住。那根正在蔓延的黑丝猛地一顿，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墙，扭曲了几下，不甘心地缩了回去。
“你还能听见我说话？”他盯着她眼睛，语气压得极低。
她点头，牙关紧咬，“听得见……但我控制不了它。”顿了顿，声音发颤，“它在吃东西，只要是织物、金属、水泥……只要能被拆成线的东西，它都想吞。”
话音刚落，她小腿上的黑丝又是一阵剧烈蠕动，符文亮度暴涨。金丝网剧烈震颤，边缘开始出现裂痕。
花自谦咬破指尖，再次补血入阵。这次他没用护妻神针，而是抽出点妆笔，蘸着掌心血，在空中写了个“止”字。笔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暗红轨迹，随即炸开成片光尘，洒落在她腿上。
蓝光闪了闪，稍稍黯淡。
趁着这空档，他蹲下身，手指轻触她脚踝处那圈最原始的黑丝起点。触感冰凉，却带着诡异的脉动，像一条沉睡的蛇正慢慢苏醒。
“这不是初代织女留下的。”他眯眼，“是星盘碎片里的东西，趁你融合时钻进来的。”
她喘了口气，“什么意思？它想占了我的身体？”
“不止。”他摇头，“它想把整个城市变成一张网。”
远处，一座倒塌的广告牌支架被几缕逸散的黑丝扫过，瞬间解体，钢筋扭成麻花状，层层缠绕成一根粗大的黑色绳索，静静垂在地上，仿佛等待指令。
花自谦冷笑一声：“还挺有规划。”
苏曼曼忽然闷哼一声，扶住膝盖跪了下去。她额头渗出冷汗，瞳孔边缘浮现出淡淡的蓝色纹路，像是被符文侵蚀。
“它在读我的记忆……”她声音发虚，“民国那次跳染缸，明朝挡箭……它全看到了，还在学。”
“那就别让它学完。”花自谦猛地撕下左袖半幅蜀锦，往阵眼一拍，“乾坤袖，借力！”
布料接触金丝网的刹那，整张结界轰然一震，光芒大盛。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重新稳固，黑丝扩张之势被硬生生截断。
但他脸色却白了一分。这一招抽的是本源之力，反噬直接冲上经脉。
“你撑得住吗？”她抬头看他。
“你说呢？”他扯了下嘴角，“上次说要亲手给你穿黑丝的人是我，现在换你问我撑不撑得住？”
她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沫，滴在腿上，正好落在那圈符文中央。诡异的是，血没流开，反而被吸收了，蓝光微微一闪，似乎更亮了些。
花自谦眼神一凛。
不好，她在供能。
他不再犹豫，单膝踏入阵中，伸手就抓住她脚踝。
“你干嘛！”她挣扎。
“闭嘴。”他五指收紧，“你现在脑子里全是死局，越想越陷。我要把你拉回来。”
话音未落，心口三根金针同时震颤，一股熟悉的剧痛直冲脑门。那是被封印的记忆在躁动，是弑神者的残响。
他不管不顾，调动金针中的共鸣之力，顺着掌心渡入她体内。两股气息碰撞的瞬间，她整个人剧烈一颤，眼中的蓝纹退了半寸。
“听好了。”他俯身靠近，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你说你不逃，我也不会放手。但你要是变成一堆会走路的丝线，我还怎么拉你？”
她呼吸一滞。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你在秀场后台骂我把真丝旗袍说成战甲。”他继续说，“我说错了么？你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你的铠甲。现在这玩意儿想把你变成它的织机？”
她睫毛微颤。
“我不许。”他加重语气，“你要是敢丢下我，下次轮回我一定躲着走。”
阵中蓝光忽明忽暗，黑丝收缩了一圈，却又猛地反弹，整条右腿几乎被符文覆盖。她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吟，手指深深抠进泥土。
花自谦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松开手，转而将点妆笔抵在自己心口，用力一划。鲜血涌出，他蘸血在她小腿上画了一道逆纹，正好盖住《璇玑图》的起始点。
“天衣无缝诀，锁命络！”
血线渗入黑丝，如同焊点般固定住符文流转的节点。蓝光剧烈闪烁，发出类似蜂鸣的高频震动，像是某种存在在怒吼。
她猛地仰头，脖颈绷成一道弧线，整个人被钉在原地，既无法动弹，也无法挣脱。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他盯着她逐渐清明的眼睛，“你是苏曼曼，还是某个躲在星盘里的老东西？”
她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你觉得……我会让别人碰我的黑丝吗？”
他没笑，只是握紧她脚踝，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那就给我清醒过来。”
夜风卷过山坡，吹起两人凌乱的发丝。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遥远，可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细微的“咯吱”声，像是无数细线在地下悄然编织。
护妻神针插在阵眼中央，血丝顺着金属杆缓缓爬升。花自谦的袖口早已破碎，露出的小臂上布满蛛网般的青色血管，那是力量透支的征兆。
苏曼曼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黑丝仍在，符文未消，但已不再蔓延。它安静地贴合在她肌肤上，像一条蛰伏的蛇，等待下一个时机。
她忽然抬眼，看向花自谦：“刚才你说……亲手给我穿黑丝？”
他皱眉：“别岔开话题。”
“我是说，”她嘴角微微扬起，带着点挑衅，“你确定你知道怎么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