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碎裂的瞬间，空气像被抽干了声音。花自谦和苏曼曼的手还扣在一起，掌心残留的并蒂莲光如余烬般明灭不定。金黑交织的能量丝线从指缝间垂落，缓缓渗入地面，像是某种契约尚未写完的尾声。
忽然，一块未完全粉碎的晶体残片悬浮而起，表面浮现出流动的纹路，如同活物呼吸。一道虚影在光中成形——仍是那名女子，但轮廓比先前清晰了些，眉心有一枚菱形印记，与她胸口星盘碎片的位置一致。
“你们斩断了我的意识，却没能切断因果。”她的声音不再来自脑海，而是从每一道晶屑中同时响起，“现在，选择权交给你们。”
话音落下，两幅画面在空中展开，左右对峙。
左边是灰白的数据风暴，故宫建筑一寸寸崩解为像素尘埃，无数机械生命体在尖叫中断电坠落，整座城市陷入死寂。旁白无声，但两人同时读懂了含义：若彻底摧毁晶体，赛博空间将连锁崩溃，所有依赖织女系统运行的智能设备瞬间瘫痪，百万生灵陷入混乱。
右边则是血色黎明。白莲儿站在云端，身穿由《女诫》咒文编织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根染血的绣针，轻轻一点，大地裂开，无数机甲破土而出。她睁开眼的那一刻，苏曼曼腿间的牡丹纹猛地灼烧起来，仿佛有根线直连她的神经。
“不是二选一。”花自谦冷笑，“这是逼我们当救世主还得背锅。”
“这就是命运。”虚影平静道，“要么成为毁灭的推手，要么成为复活的祭品。”
苏曼曼盯着右边的画面，忽然皱眉：“等等……这纹路。”
她卷起左腿黑丝，露出内侧的牡丹刺青。那花纹并非普通装饰，而是由极细的回文诗线构成，此刻正随着晶体波动微微发亮。她伸手触碰悬浮的残片，指尖刚靠近，整块晶体突然震颤，投射出第三幅画面——
一名女子跪坐在天界织机前，将自己的血液注入黑丝，一针一线绣出封印阵法。最后一针落下时，她抬头望来，眼神与苏曼曼如出一辙。
“这不是记忆。”苏曼曼喃喃，“这是预兆。”
花自谦立刻甩出乾坤袖，一匹蜀锦飞出，缠住她小腿，试图隔断共鸣。可布料刚贴上皮肤，竟自行燃烧成灰，随风散去。
“没用。”苏曼曼收回手，声音低了几分，“我就是那个‘锁’。她把一部分神识缝进了我的血脉里，从出生那天就开始等这一天。”
“所以你才是启动钥匙？”花自谦眯眼，“不是机甲认主，是它本来就是为你造的牢笼？”
“或许两者都是。”她抬头看他，“问题是，你现在站哪边？”
他还没回答，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撕裂感。三根金针自行震动，其中一根竟破皮而出，化作一道金光，直射中央残骸！
“靠！”花自谦捂住伤口，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金针精准插入晶体核心，蓝光暴涨。三道环形符文自地面升起，层层嵌套，形成一座微型法阵。每一圈都刻着不同的古篆：第一圈写着“弑”，第二圈是“缚”，第三圈则是“归”。
“这玩意儿认你？”苏曼曼退后半步。
“不。”花自谦喘着气，盯着符文，“是我体内那点东西……它认识这个阵。”
他想起刚才幻象中初代织女看他的眼神——不是陌生，而是失望。像看着一个本该完成使命却中途逃跑的孩子。
“这三重封印，第一层镇外敌，第二层锁内乱，第三层……”他顿了顿，“是给弑神者准备的退路。”
“退路？”苏曼曼挑眉，“还是坟墓？”
“都一样。”他抹了把血，笑了下，“能活着走出来的才叫退路，走不出来就是埋骨地。”
两人沉默对视。并蒂莲光再度浮现，在他们之间搭起一道微弱的连接。光晕扫过符文阵时，第三圈“归”字轻微闪烁，像是回应。
“如果我们一起破阵呢？”苏曼曼忽然说。
“你是说，既不毁也不留，直接改规则？”
“你不是总说布料的本质是护具吗？”她扯了扯嘴角，“那我也换个思路——黑丝不只是封印，也是针脚。既然她是用血绣出这局，我们就用血拆了它。”
花自谦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抬手，用点妆笔划破手掌，将血涂在笔尖。
“望气断代术。”他低喝，“看你能藏多久。”
青光掠过三重符文，视野中，原本完整的封印结构出现了裂痕——第二层“缚”阵内部，藏着一段逆向回路，通向外界某个信号源。
“果然是个陷阱。”他冷笑，“表面是防御阵，实际是召唤阵。只要有人试图破解，能量就会反向传输，激活白莲儿的备份意识。”
“那就别按它的节奏来。”苏曼曼盘膝坐下，黑丝自动缠绕双足，腿环发出低鸣，“你负责稳住前两层，我把第三层改造成断路器。”
“怎么改？”
“用心血染。”她咬破指尖，血珠滴落在自己大腿内侧的牡丹纹上，“这纹路既是锁，也是钥匙孔。只要我能把并蒂莲光导进去，就能重构脉络。”
“风险很大。”花自谦沉声，“万一触发反噬，你可能会被吸干。”
“那你就在旁边看着呗。”她斜他一眼，“反正你最擅长嘴硬不出手。”
“啧。”他翻了个白眼，“上次是谁直播摔跤说我没扶？明明是你自己穿十厘米高跟鞋逞能。”
“那是工作需要。”她冷脸，“不像某人，拿汝窑杯子喝可乐，文物局都该把你列入破坏名录。”
“审美自由懂不懂？”他耸肩，“再说，肥宅快乐水配天青釉，才是真正的古今融合。”
嘴上斗着，他已悄然展开乾坤袖，百匹蜀锦铺成缓冲带环绕核心区域。点妆笔横握手中，随时准备切断异常能量流。
苏曼曼闭眼凝神，指尖血顺着手臂滑下，沿着黑丝流入符文阵。第一圈“弑”纹微微震颤，释放出一股排斥力。她眉头一拧，额角渗出血珠。
花自谦立即催动并蒂莲光，将自身气息与她同步。两人气血共振，压力骤减。
第二圈“缚”阵开始松动，内部逆向回路暴露得更明显。花自谦瞳孔一缩：“不对劲，这段线路……连的是七姑的裁缝铺频率。”
“她早就被渗透了。”苏曼曼咬牙，“白莲儿不止想复活，还想控制所有阴物交易链。”
“那就先剪线。”花自谦抬笔，在空中画下一记短促符印，“破！”
符光斩入回路，那一段符文当场熄灭。整个封印阵晃了晃，第三圈“归”字猛然亮起，释放出强大吸力，竟将苏曼曼的血丝往中心拉扯！
“糟了！”她猛地抽手，可黑丝已被缠住。
花自谦一把抓住她手腕，另一只手将点妆笔狠狠插进地面，借力稳住身形。两人像拔河般僵持着，金黑光芒在阵中疯狂流转。
“你听我说！”他吼道，“别硬拽！顺着它的力道转半圈，像跳霓裳舞那样！”
苏曼曼愣了一瞬，随即会意。她放松手臂，借势旋身，黑丝顺势绕出一个弧形，竟将吸力转化为旋转动能。第三圈符文节奏被打乱，光芒忽明忽暗。
“就是现在！”花自谦松手，腾空跃起，一脚踩在第一圈“弑”纹之上，以身为枢，引动全身气血灌入阵眼。
蓝光炸裂。
三重封印同时震荡，裂缝蔓延。悬浮的晶体残片一颗颗碎裂，化作光尘飘散。
而在最后一片碎裂前，它映出了未来的第四种可能——
没有崩塌，也没有复活。
只有一个人影站在废墟中央，手持半截黑丝，迎着朝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