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进小区时,宋惜尧特意让萧朔慢些开。
她捧着副驾上那袋稻种,指尖轻轻蹭过袋口的麻绳。
村民递来时的温度,好像还裹在粗糙的布纹里。
进了家门,两人没先收拾行李,反倒先在庭院转了三圈。
萧朔蹲在角落那片朝南的空地前,指尖戳了戳松软的土:“就这儿吧,光照足,排水也顺。”
宋惜尧找来了小锄头,刚要递过去,却被萧朔攥住手腕。
他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以前学做陶艺磨的,现在倒要用来侍弄庄稼了。
“我来翻土,你帮我捡捡石头就行。”
萧朔的声音裹着午后的阳光,软乎乎的。
他脱了外套搭在栅栏上,白衬衫后背很快洇出浅淡的汗痕。
宋惜尧找了块干净毛巾,绕到他身后,踮脚替他擦汗时,鼻尖刚好碰到他肩胛骨的弧度。
“慢点儿,别累着。”
她轻声说。
萧朔回头笑,伸手把她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这点活儿算什么?当年在村里插秧,你比我还能扛。”
宋惜尧脸一热,弯腰捡起土里的小石子,指尖却被一块尖石头划了下,萧朔立刻扔下锄头。
拉过她的手含在嘴里,眉头皱着:“怎么这么不小心?”
后来他找了双薄手套给她,自己却赤着手翻土,说:“这样能摸准土的干湿”。
翻完土,两人一起把稻种倒在竹筛里,阳光透过筛孔落在地上。
宋惜尧数着稻种,萧朔就蹲在旁边看。
她数错了一遍,自己先笑了:“怎么还数不清了?”
萧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用数,咱们种得密些,到时候满院都是稻穗。”
他教她把稻种撒在沟里,再覆上一层薄土,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种子。
宋惜尧学他的样子,撒完一把,抬头就见萧朔正盯着她,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亮。
傍晚浇水时,萧朔拎着水桶,宋惜尧拿着瓢,两人沿着土沟慢慢浇。
水渗进土里的声音,混着远处的蝉鸣,倒比任何音乐都好听。
浇到最后一段,宋惜尧的瓢歪了,水溅到萧朔的裤脚上。
她刚要道歉,萧朔却把瓢接过来,往自己裤腿又泼了点:“这样就不显眼了。”
两人坐在台阶上歇着,宋惜尧靠在萧朔肩上,看着暮色里的小土沟,轻声说:“等它们长出来,咱们就在这儿搭个小竹椅,每天来看。”
萧朔握着她的手,指尖扣住她的指缝:“好,每天都来。”
暮色渐沉,天边的云霞被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
宋惜尧往萧朔的怀里又缩了缩,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皂角混合的味道,心里踏实得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说起来。”
萧朔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竹椅得坐得稳当些,你总爱晃腿,别到时候连人带椅子翻了。”
宋惜尧一声笑了出来,抬起头,看着他:“那你可得好好做,要是摔了,我就赖你一辈子。”
萧朔低头,恰好对上她含笑的眼眸,那里面盛着的光,比天边的晚霞还要亮。
他忍不住收紧了握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轻声说:“好啊,巴不得你赖我一辈子。”
晚风拂过,带来了远处人家饭菜的香气。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一起,看着庭院里那片刚播下希望的土地,仿佛已经看到了不久后,绿油油的稻苗破土而出,在风中摇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