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旌深深吸了口气，嗓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以前我觉得，为了大局，命都可以不要。我真这么做过——那时候我信，死了能换来太平盛世，值。”
“可现在……要出事的是你们。”
“我才发现，我他妈原来是个自私鬼。”
“我可以死，但为了你们，我不当英雄了。我当个混蛋，也行。”
顾琳燕心里发酸，要是平常，这话她能捂着心口哭一宿。可现在，她只觉揪得慌：“龙国街有两万三千多人！全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怎么办？真让佐佐木一刀刀剁了？”
付旌咬得牙根出血：“我不走，至少，不白走。走之前，得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
“热芭和艾米拉，记性是出了岔子，但手脚、脑子，都还利索。今晚，咱俩去找卓轻凡。”
“那个自称反抗军头儿的家伙。”
“我得把能说的，都堆他头上。等我们出去解决五月红岛这玩意儿，回来时，龙国街不至于烂得连骨头都不剩。”
顾琳燕想起卓轻凡那张笑脸，心里直摇头：“那 guy？指望他？他连自己鞋带系不系得正都得别人帮。”
“心软，还小心眼。那晚我们一来，他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抢他玩具的小孩一样。”
付旌当然知道那小子什么德行——没担当、没格局，眼里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可眼下，找别人？更危险。亲近的，全被五月红岛盯上，一动就是炸雷。
“别无选择。”他说，“宁可托给个混蛋，也不能托给个会引爆的火药桶。”
顾琳燕没再笑，也没再说俏皮话。她安静得像换了个人，轻轻伸手，握住了付旌的衣角：“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付旌长长吐了口气，像把胸腔里的灰都吹了出去：“从今儿起，你就站我边上。一步都不准离。”
顾琳燕往他那边靠了靠，低着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奇怪……你说，五月红岛出现，是不是……也未必是坏事？”
她没敢让他听见。
因为她忽然明白，如果不是他天天活在刀尖上，不是这堆烂事逼得他快疯了——她怕是这辈子，都鼓不起勇气，去拉他一下。
现在，虽说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但两人之间的那层薄冰，早就化得差不多了。
以前也不是不熟，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嘛，信任是有的，亲近也有，可那都是战斗时的彼此托付，没那么多别的意思。
可现在不一样了。
顾琳燕心里头，已经悄悄把付旌当成了能靠一靠的人。付旌也是，看她的眼神，比看谁都多一分温热，少一分防备。
可这俩人，真就懵了——他们俩正腻歪的这间屋子，根本不是顾琳燕的卧室。
是艾米拉组长的。
而且，屋子里，还蹲着俩大活人：艾米拉和热芭。
俩人谁也没吭声，就那么眼巴巴地盯着，眼神跟烧着火似的。
别管五月红岛怎么改了记忆，这俩女的骨子里头，还是认准了付旌——他是她们心里头唯一那个，动不动就想扑上去的人。
艾米拉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边缘。可那张脸，却像是被一层灰蒙蒙的雾给罩住了。那种眼神，是以前从没见过的——冷，沉，压着火。
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脑子里装的，是五月红岛给她的“新记忆”。可就算记忆被洗过，心还是不肯听话。
与此同时，三百多公里外的德昂里斯州，街上早就乱了套。
私家车？一辆都没了。全是康纳德集团的重型军车，黑压压地占满每一条路，连人行道都被碾得咔咔响。
老百姓吓得锁门闭户，连买菜都得等天黑了才敢出门。谁也不知道，这帮疯子到底要干什么。
更邪门的是，白鹰国那边的黑宫，竟然一声不吭，就跟瞎了聋了一样，半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在默许——甚至在配合。
而康纳德总部大楼里，奥古迪姆正端坐在巨大的红木桌后，脸上红光满面，笑得像刚中了彩票。
没人敢信——这人两天前还在IcU里躺得跟个破麻袋似的，差点被截了腿。
可佐佐木修兵出手了。
这男人，医术跟开了挂一样。要搁正经医院，那绝对是医学界百年一遇的神人。
可他偏不走康庄大道。
他就爱在刀尖上跳舞，踩着雷走，还边走边笑。
奥古迪姆看着他，心里那点底气，终于稳了。
自从这俩人——佐佐木和付旌——闯进他的视线，他就没这么舒坦过。
“佐佐木先生，我伤都好利索了，咋还不走？”奥古迪姆忍不住问，“再耗下去，怕是要把付旌等成仙了。”
佐佐木嘴角一扯，慢悠悠道：“你真想现在碰上他？”
奥古迪姆立马收了笑，干咳两声：“哎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理儿我懂，懂的。”
他顿了顿，又问：“可咱这武器库都快堆成山了，坦克都能绕城三圈，到底是图啥？真要打起来？”
佐佐木没直接答，反而笑出了声，眼神像在看个懵懂的小孩：
“图的，就是让他觉得，咱们疯了。”
“现在龙国街区那边，剑十五月红岛在搅和，给他制造点麻烦，让他的小队吃点苦头——可这些，都伤不到他本人。”
“咱不能追太紧。追狠了，他反手就捅你心窝子，到时候咱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们要的，是他走。”
“走远点，走得越远越好。”
“要是让他知道，咱们随时能杀进龙国街区——你说，他能安心躲在后头享清福吗？”
奥古迪姆皱眉：“他不傻啊，自己命重要，谁管那些邻居？”
“那些龙国人，早就在白鹰国扎根了，住都住了十几年，哪还有什么家国情怀？”
佐佐木盯着他，眼神突然变得很轻，像在看一具还没开窍的皮囊：
“这就是你和他最大的差别。”
“付旌嘴上狠，手上毒，可一碰上普通人，尤其是龙国那边的老百姓——他心口那块软肉，就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