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低调而行,齐钰并不想介入楚州的政务,搁置私下巡查的念头,除了启安日常外出采买,齐钰足不出户的过了几天清静无忧的日子。
七日后,港口留守的探子飞奔着跑来报信,有船队驶入,已接近港口,船上飘扬着洛氏商行的旗帜,齐钰整理衣衫,带着彩儿和果儿出了院门,巷子口接到传讯的江潜,也赶着马车匆匆而来,搭手借力送齐钰上了马车,江潜一抖缰绳驱车驶向港口。
江潜目光巡视的关注着路上的情形,侧过头和同在驾驭的启安轻声道:“我今日走时把马车给你留下,明日我再赶一辆过来!”
启安很客气的回复道:“好,辛苦您了!”
关于逗留几日需要用几天,或是归程的时间、方式,启安没有半分的话语带入,这是宫里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察言观色、谨言慎行,才是那座人间宫阙的生存之道。
江潜并不介意启安的小心思,作为红线的人员,同样也会多了些考量,本就是同类人,反而启安做事说话的方式,江潜更容易接受。
马车里,齐钰挑起车帘看向车外,朝阳初升清晨时分,港口亦是从沉睡中渐渐苏醒,卖汤饼的摊子前热气升腾,羊汤、蒸饼、羊肉粥,此时可以售卖的早餐种类并不多。
可空气里特有的清香,却带着浓浓的暖意,随着一位位食客捧起的笑脸,缓缓地淌入人们的心里。
一侧路旁是临江的浅水船坞,无数的渔船彼此单板交错的停靠在岸边,一篓篓的鲜鱼摆放在渔船的船头,齐钰探头饶有兴趣的看了过去。
多是鱼类不像海边那么品类繁杂,齐钰上次在这里停驻时,曾和酒楼的伙计请教过,这里特有的银白鱼、轻口鱼,味道鲜美肉质细腻,是最好的清蒸或煎制的美味。
许是时辰尚早,很多渔船也是刚刚回港,前来购买或是取货的还不多,齐钰敲了敲马车的前窗,看启安回头温声道:“回程时,你从这里买两条银白鱼,我们今天蒸鱼吃!我刚刚还看到有羊肉摊子,卖新鲜的羊排,你也买一些。”
启安连忙点头回复,齐钰坐回座椅又挑起窗帘,把目光看向港口的入口处,车里的果儿和彩儿,偷偷对着眼神露出笑意,殿下这是紧张了,所以才不停地找些事情缓解心绪。
马车停在港口的内侧停靠区,齐钰赶来时船队已经在缓缓地靠岸了,船上的风帆早就落下,水手们一边在捆扎帆绳,一边有水手对岸上的货场力士抛下绳索。
几个力士把大绳在岸边的石柱上飞速的缠绕一圈,有了缓冲后,开始几人一起用力把大船向岸边拉靠过来,在船离岸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一个力士在前把绳索一圈圈的套在石柱上,流利的上下翻飞打了个绳结。
此时船上的围栏也打开了缺口,一条宽大的踏板被水手们滑落在岸边,力士上前就着孔洞稍事调整,两根铁签子麻利的插入在石板上的空洞里。
固定好踏板,港口的货场主事才,一脸恭敬的笑着走了过来,对于洛家的船队,没有哪个卸货的场主会一脸不屑姿态傲慢。
而此时船上的围栏边,洛家的老管事居高临下的扫视一圈,随即对着一个方向露出笑意,回身急切的回复了几句,另一道身影也出现在围栏前,顺着管事的指引,看向船下的货场区域,待看到齐钰的身影后,兴高采烈的挥动着手臂。
齐钰抬眼看着一脸喜色的洛青铭,也高兴地挥动着手臂,随即带着三小只向船前的踏板处走来,果儿看了看四周人群里,作为被涂廉调遣提前打点前路。
从其他船上下来的特战队员,此时正一身便装眼神警惕,各自守在一处便于接应的位置,果儿用眼神示意后,紧紧的贴近齐钰身前,随着齐钰向前走去。
洛青铭并未急于下船,而是在老管家下船迎向货场管事的时候,自己等在围栏边,直到颜慈搀着皇后娘娘来到下船口,才在前躬身引路,一步步提醒着缓缓走下大船。
自打皇后娘娘得知齐钰前来接自己,眼神从甲板走到船口处,就一直紧紧的把目光定在齐钰的身上,看到齐钰迎着自己那满是关切和喜悦的眼神,皇后娘娘的心里一下子就被幸福占满了,夫家人前显贵,儿女堂前尽孝,这是人世间最圆满的状态了。
齐钰在洛青铭近前时,一躬到底:“谢兄长!”
短短的三个字,却足以代表了一切,这是齐钰真心实意的感谢,一路照拂一路守护,甘愿背负着巨大的风险,为自己承担如此重要的事情,齐钰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一个商团即使有着不输于一国的财富和脉络,但是不惜触碰一国君主的逆鳞,为了友情甘愿负险,这可是莫大的恩情。
洛青铭拍拍齐钰的肩膀,笑道:“你是我兄弟!”
也是短短几字,可也表达了洛青铭的心声,这是破开利益往来,抛开商业上的合作,仅是性情相近,彼此欣赏的友情,也包含着对齐钰开诚布公的支持。
洛青铭可以代表洛家,但也可以只是洛青铭,这就是豪族世家的处世之道。
待谢过洛青铭,齐钰快步上前,双手攀在皇后娘娘的双臂上,眼中含泪的微笑着轻声道:“阿娘!”
皇后娘娘被这一声阿娘叫的泪流满面,手臂前伸把齐钰紧紧地抱在怀里,嘴里不住地呢喃着:“孩子,好孩子,阿娘来了,阿娘陪你来了。”
颜慈眼中含泪,转过身护卫在一面,果儿和沐沐同样用眼神观察着周边的情形,小彩儿从袖子里拿出绣帕,无措的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直到皇后娘娘缓过心神,微笑着看着自己,彩儿才赶忙把手里的绣帕双手递了过去:“婶娘,擦擦眼睛,早上风寒,眼泪会把脸上留下水痕,会伤皮肤的。”
后面的启安手里捧着一件皮裘,眼神望向颜慈,待颜慈微微点头后,快步上前,将手里的皮裘披在皇后娘娘的肩上,还未等上前帮着打理,齐钰已经抬手开始为自己的阿娘整理衣襟。
系上前面的绑带,又从袖子里拿出铜制的手炉,放在皇后娘娘的手中:“这是儿子做的手炉,可以暖手,我们上车,回去后我给阿娘做一砂锅莲子粥,煎上两枚鸡蛋,再调理两个小菜,阿娘吃完后好好休息一上午。”
皇后娘娘点着头,欣慰的搭着话:“好~好~好,都听你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