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钟麒瑞来探望钟怀山，闻到他被屋里臭气熏天。
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发现他身上被褥上都沾满了屎尿。
钟麒瑞哭着为他清理，翻过他的身体，后背上屁股上还有大腿上，都是正在流脓淌水的褥疮。
这时候钟麒祥走了过来，钟麒瑞看到他，就问：“哥，我给咱爹买的尿不湿呢？你怎么不给他换上？”
钟麒祥乜斜着醉眼：“你给他买的尿不湿？那是老头子自己的钱好不好？”
“他当了一辈子官，弄的钱都贴赔给你了，按说你就该把他拉你家里伺候去！”
钟麒瑞找到钟文松，说完这些话，哭着说：“文松叔，你是没看到我爹遭那罪……我倒是想把我爹接走，可是你也知道我家里啥情况……”
钟麒瑞家里两个儿子，相差两岁，都已经娶妻生子。
两个儿子家里五个孙子孙女，都是钟麒瑞一个人在带。
而且两个儿媳妇不对付，互相不让自己家的孩子去对方家里，也不让对方的孩子来自己家里。
也就是说，钟麒瑞带着这五个孩子，还得两边跑。给这家的做好吃的，再去那家做。
两个儿子的房子都是他们两口子盖的，老大分家早，眼下只有老二家里，有他们两口子住的一间耳房。
把钟怀山接去自己家里，又能住哪里？
她要是住在这里伺候钟怀山，她的两个儿子家的那五个孙子孙女咋弄？
“那你有啥想法？”钟文松问麒瑞。
“指着我哥是不中了，我爹不死也得给他糟践死。”
“咱村里不是有养老院吗？你给昊宸说一声，看看能不能让我爹住养老院里去。”
“我说是好说，咱这养老院里，没儿没女的孤寡老人才可以免费住，你爹还有你和你哥两个孩子呢！”
“咱村里不是昊宸一个人当家，大家伙儿都看着呢！”
钟麒瑞擦了擦眼泪，说：“得收费是吧？养老院收费一年得多少钱？”
钟文松说：“我听说是一个月八百，一年九千六。”
“现在天赐每年出去，多少还能挣一些。泽宇也时不时的给我转一些，这个钱我出。”
钟麒瑞也没有和钟麒祥说一声，直接叫了养老院里的两个帮工，用三轮车把钟怀山推进了养老院里。
程华伟有时候会走过养老院门口。
她看见院子里那些还能自主行动的老人，就每天坐在凳子上，木呆呆地看着外面的行人。
每一次看到，她都觉得，这好像和自己心目中养老院里的生活，差了不止千里百远的距离。
程华伟还没有到老年，因此还不能完全体会那些老人的心理。
是不是人到了一定的岁数 ，都会特别渴望和家人在一起？
现在假如有人问她，愿不愿意把父母送进养老院里去，她肯定会说不愿意。
可是等到她也老了，不能左右这些事情的时候呢？
想到这些，她好像看到了女儿蒙蒙，将来会遭遇到的，就是和她一样的困境。
趁现在自己还有生的可能，她要拼一把。
就算是为了女儿将来有个可以替换的肩膀，不至于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人家都说她这么拼，是要为钟昊宸生一个儿子延续香火，只有他们家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钟昊宸压根儿就不想让她折腾，更别说非得生个儿子了。
想想上次生蒙蒙时的凶险，连一只小马虾也不想再让她生。
要是想要，四十岁之前有多少要不了，非得现在受这么多罪。
而且自己还得听她的，无条件配合
无论多么美妙的事情，一旦要按照章程，按部就班地去走，就感觉有了强按牛头喝水的不忿。
如今钟昊宸就是这样的感觉。
为了掌握排卵期，观察排卵规律，程华伟把每天测试完的排卵试纸，一条挨着一条贴在一大张纸上。
半年的试纸连在一起，还拉着他一起分析，让有密集恐惧症的他看得眼晕头也晕。
几乎人人都知道程华伟在备孕，所以晚晴才会问李停那么一句。
如今李停不再操心她们姐妹几个关于要孩子的事了，曹圆圆家的小米粒已经两岁多了，她和曹军锋也属于晚婚晚育。
她上班之后，一直住在曹军锋单位分的房子里。
曹军锋中等身材，长得不算差，又在县城一高上班。
一高在全县的学校里，是天花板级的存在，因此福利也最好。
自从上班以来，一直都不缺愿意和他处对象的女人。
要是有人给曹军锋介绍对象，曹圆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有的女人脸皮厚一些，直接上门来，她对人家摔摔打打的，往往让人家下不来台。
看到她这个样子，曹军锋竟然也不生气。
有女的对曹军锋说，你妹可真是厉害啊，我看在你们家比你妈还厉害。
曹军锋就笑着说，“她是女孩，又是我们家最小的，我们全家都宠她，就是要让她厉害，省得将来受欺负。”
女人就撇撇嘴，“见过女儿奴的，还没见过妹妹奴的，真是一家子奇葩！有妹妹就行了，还找什么媳妇啊！”
这样的次数多了，张玉玲看出来一些门道，有一天她试探地问了曹圆圆，眼看曹军锋往四十上数了，一直找不好对象可怎么办？
曹圆圆就说，找不到就找不到，我们三个人过不好吗？
“好什么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得找婆家？都不找，年龄越来越大了，没有小孩，以后老了咋弄？”
“老了也没事，我和我哥给你养老。反正我比我哥小好几岁呢，我也可以给他养老。”
“那你老了呢？”张玉玲问她，“你老了怎么办？”
“我有工作，将来有退休金，老了往养老院里一住不就行了！”
听她说的话，好像这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女孩。张玉玲知道，其实她不是。
她最后又问曹圆圆，“你也知道你和你哥不是亲兄妹，你要是有那个想法，就和妈说实话，妈帮你。”
“我哥那么好，我就怕别的女人欺负他。”
曹圆圆红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瞅瞅我大哥，我大嫂进了门，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