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舟指着双鲤,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双鲤!你、你竟敢骗我?”
“小季太医你听我说……”双鲤眨巴着大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你别叫我。”季行舟又羞又怒,压低声音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吓死我?说什么九栀快不行了,你,你真是……”
他回想自己刚才那番真情流露,简直想当场跳海。
双鲤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我哪有骗你。我就问你九栀姐姐是不是受了伤?是不是流了血?”
季行舟:“……”
那确实是。
双鲤压低声音,理直气壮地继续输出:“再说了,小季太医,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要不是我以为九栀姐姐伤重,你能急成那样?能把藏在心里那些话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季行舟:“……”
要不是以为九栀不行了,他确实不敢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
他越不吭声,双鲤就越理直气壮:“我这叫破釜沉舟,帮你一把。不然照你这性子,等到头发都白了也不敢告诉九栀姐姐你的心意吧。”
“你看现在多好呀,窗户纸捅破了。虽然方式是有点特别,但起码你的心意被九栀姐姐知道了呀,你难道不该谢谢我吗?”
季行舟被她这番“强盗逻辑”噎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她“你……”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反驳。
他仔细一想,好像、似乎、也许、大概双鲤说的也有那么一丁点道理?
不等他再说下一句话,双鲤便指着他身后的方向惊喜大喊:“九栀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季行舟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可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他又被双鲤戏弄了!
他扭头正欲呵斥,就发现双鲤早已经跑到几十米开外了。
季行舟:“……”
真是一天上三当,当当不一样。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紧闭的房门,心里生出了一丝忐忑。
也不知道九栀听完他先前的那番肺腑之言,会不会从此疏远了他?
想到这,他心里有些难受。
“罢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有个结果了。”他安慰自己。
不管九栀愿不愿意嫁给他,这么多年的单相思也是时候结束了。
若九栀不愿意,他回京之后就老老实实听祖父祖母的安排和姑娘相看吧。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老男人,还有没有人看得上了。
他自嘲一笑,回去重新埋头整理药材。
屋内的九栀呆呆地坐着,珍妹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九栀姐姐?你没事吧?那个白净的医者他是不是你的伴侣?”
九栀被珍妹推得回过神来,听到“伴侣”这个词,她下意识地摇头:“不,他不是。”
“可他刚才的样子,好吓人。”珍妹心有余悸地比划着,“他冲进来的时候眼泪掉得好凶。”
珍妹越说越困惑:“他非常非常在乎你。不是伴侣,为什么这样?”
珍妹的话让九栀回想起季行舟方才那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模样。
还有那些她半梦半醒间听到的话语……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一直有个人用那样笨拙而隐秘的方式注视着她,关心着她的一切。
原来,除了王妃和双鲤、衔蝉这些如同家人般的姐妹,这世上竟还有一个人将她的安危看得如此之重。
这种感觉很陌生。
她心里某个坚硬冰冷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裂开了一丝细缝,透进一点暖意。
她抬起头看向一脸纯真好奇的珍妹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最终用一丝带着些许茫然的语气低声道:“他……是一个很关心我的人。”
珍妹似懂非懂,但她能感受到九栀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气息似乎柔和了一点点。
她咧嘴笑了笑,用力点头:“关心,好!很好!”
*
弗朗西斯科费尽力气睁开眼时,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他下意识想活动下手脚,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自己竟被粗壮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如同待宰的猪猡一般。
可恶,他可是尊贵的日斯尼亚王国的公爵,谁敢这样对他?
他抬头一看,发现了面前“棠”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子正端坐在椅子上喝着他珍藏的美酒,眼里似乎还有一些鄙夷。
谢翊宁品了一口他们的葡萄酒,有些嫌弃:“不如萨尔司澜送来的西戎美酒好喝。”
棠云婋赞同地点了点头:“喝个新奇吧,到时候带回大虞,让父皇母后阿爹阿娘他们都尝尝。”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不妨碍弗朗西斯科此刻的愤怒。
“你们这些野蛮无耻的窃贼,低贱的黄皮猴子,竟敢如此侮辱一位日斯尼亚公爵!”
“松开我!我命令你们立刻松开我!否则等我的舰队抵达,定要将你们统统吊死在桅杆上,把你们的国家夷为平地!”
他愤怒咆哮,谢翊宁和棠云婋自然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谢翊宁嫌弃地瞥了一眼地上扭动咒骂的弗朗西斯科,开口道:“这家伙嚎叫起来简直比过年杀猪时还吵。”
棠云婋“噗嗤”一笑。
无恙和无忧五岁那年,阿娘给他们讲起棠家村的生活。
说从前过年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杀年猪”。
两个小家伙便吵吵闹闹地嚷嚷着要看杀年猪。
于是那一年过年的时候,永安王府便拉了好几头猪回来当场宰杀。
让小家伙们体验了一把杀年猪的乐趣,也让谢翊宁第一回见到了杀猪的场景。
想到儿子和女儿,棠云婋神色变得柔软。
她正要开口回应谢翊宁,门被猛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