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领几步走上前直接伸手摩挲起了流光缎,随后又拿起一只茶杯对着石壁上开的小窗透进的光仔细地照,嘴里低声与那黑袍文书交谈,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惊奇。
棠云婋一看就知道这东西是送到他们心坎上了。
那日斯尼亚人的首领扫了棠云婋一眼,露出了一抹贪婪的笑。
他猛地一抬手,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周围那些拿着火铳的士兵齐刷刷将枪口对准了棠云婋一行人。
“王妃!”护卫们果断将腰间的刀拔了出来,表情凝重,迅速把棠云婋围在了正中央。
那日斯尼亚首领靠在椅背上盯着棠云婋,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冷笑。
然而,他预想中棠云婋等人惊慌失措、跪地求饶的场景并未出现。
棠云婋只是轻笑一声,对着身后的护卫司危看了一眼。
司危心领神会,当即将一直背在身后的一个长条匣子迅速解下、打开。
在日斯尼亚人好奇又警惕的目光中,棠云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熟练地扳动弩机,只听“咔哒”几声轻响,弩箭已然就位。
她盯着日斯尼亚人的首领,脸上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笑意,根本没有特意瞄准,只是手臂一抬,弩身微斜,对着大厅上的几个花瓶。
“嘣、嘣、嘣、嘣。”
四支弩箭当即将花瓶全都击碎了,并且稳稳钉到了花瓶之后的石墙之上。
下一刻,棠云婋将连弩对准了日斯尼亚首领。
那首领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死死盯着她手中连弩,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骇然。
整个大厅死一般寂静。
所有日斯尼亚士兵都张大了嘴巴。
他们的火铳虽然威力大,但装填缓慢一次只能一击,没办法像这个女人手上的武器这样连发好几下,还能保持这样强大的威力。
棠云婋看向脸色铁青的首领,微微一笑。
她用字正腔圆的大虞官话轻轻说了一句:“献丑了。”
“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先护住王妃。”司危压低了声音提醒众人。
众人默不作声,面无表情,但手全都死死按在刀柄上,绷紧了脊背。
他们跟着王妃出行只有一个目标:护住王妃,在所不辞,即便是死也无所畏惧。
那首领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身旁的黑袍男子眼神不住地往棠云婋手里的连弩上瞟,随后凑到他耳边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的话。
僵持了不知道多久,那首领忽然爆出一阵干涩的大笑,高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见棠云婋的连弩还指着自己,他硬是挤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配着大幅度的摆手动作。
先前那些拿着武器对准他们的士兵都把武器收了起来。
黑袍男子赶紧上前半步,叽里呱啦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亲自端起桌上那杯没动过的葡萄酒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棠云婋面前。
虽然听不懂,但他脸上谄媚的笑容棠云婋见多了,明白他是在求饶。
棠云婋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好说。”她吐出这两个字。
她手腕一翻,连弩“咔”一声轻响收了势。
来之前她就料到了对方或许会不讲武德硬抢。
但他们还有那么多东西没拿出来,这群贪婪的日斯尼亚人一定不会马上杀了他们。
最多吓唬吓唬他们。
现在,她赌赢了。
那首领看到棠云婋等人收起了武器,这才擦掉了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见棠云婋没喝酒,他当即端起举杯,率先一饮而尽。
随后不停地做动作,示意她可以喝了。
棠云婋垂眸,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那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玻璃杯上。
随后唇角露出了一抹冷笑:“此等寻常之物也敢呈于本王妃面前?”
那首领举着空杯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虽然听不懂棠云婋说什么,但他明确地感受到了她的不屑。
面前的女人觉得他们的玻璃杯和红酒没什么稀奇的,她和这个黄金岛上的那些土人不同。
他立刻放下了自己的杯子。
他非但没有因棠云婋的无礼而恼怒,态度反而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他连忙挥手让侍从撤下那套玻璃杯具,又叽里咕噜地急促吩咐了几句。
很快,他的侍从端来了一套流光溢彩、小巧精致的水晶杯。
首领亲自执起银壶,往那晶莹剔透的水晶杯里倒了少许红酒,随后微微躬身,双手捧着这杯酒亲自递到棠云婋面前。
棠云婋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嘲弄。
呵,果然。
她伸手接过了那个水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酒,随后将发髻上的金簪摘了下来,扔到了桌上。
“赏你了。”
那首领一看棠云婋这架势,愈发肯定眼前这位女人的身份恐怕高贵得吓人。
这么漂亮的首饰,竟然说扔就扔。
他指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弗、朗、西、斯、科。”
怕棠云婋不懂,他又指着一旁的黑袍男子道:“圣、提、亚、哥。”
他指着在场所有人都念了一遍,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棠云婋猜测这应该是在介绍自己的名字。
她点了点头伸手指向自己,报出了自己的姓氏:“棠。”
“棠。”弗朗西斯科费力地重复了一遍,随即脸上挤出更热切的表情。
他命令侍从搬来了大块的羊毛地毯以及一些亮闪闪的金属饰品,又拿起了棠云婋带来的流光缎和瓷器,双手不断做着交换的动作,嘴里反复强调着一个词。
棠云婋明白,他这是要以物易物了。
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粗糙的羊毛毯,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对方那些饰品,再次摇头。
意思很明确:这些东西,不值这个价。
她将流光缎稍稍拉回,立场坚定。
弗朗西斯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显然,他这一次糊弄又失败了。
他皱着眉头和黑袍男人低声商议了几句,脸上闪过一丝肉痛。
随后还是下了决心,命人抬上来一个用绒布盖着的东西。
绒布揭开,露出了一座制作精巧的座钟。
钟摆规律地摇晃着,发出清脆的“滴答”声,表盘上的指针缓缓移动。
棠云婋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这精湛的机械工艺是大虞所未见的。
棠云婋微微颔首,表示对这个物品有兴趣,但仍未松口。
弗朗斯西科见状,站起身对棠云婋做了一个“请跟我来”的手势,引着她走向堡垒后方。
棠云婋好奇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