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智远眼底却猛地烧起一股灼人的光，他紧盯着兀骨，语速快得像点了火：
“大萨满，和谈只是缓缓兵之计！”
他往前又逼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一股压不住的疯劲：
“只要你们能拖住林天他们一阵子……我的‘天神计划’马上就要成了。”
“等到古神降临——这天下，还有谁拦得住我？”
“等我成了事，帝都往北，全是你狼族的地盘！
谁敢拦你们北扩，我亲自带人，一个一个全给他扫平！”
夏智远越说越激动，眼神亮得吓人，像个押上全部的赌徒。
兀骨盯着他，心里七上八下。
这什么“天神计划”，他不是头一回听夏智远扯，可每听一次，都觉得更离谱——古神？
天下无敌？
这玩意儿能当真？
能比实实在在的兵和粮还重要？
可再看看夏智远那副斩钉截铁、豁出去的架势，再回头瞅瞅自己身后烧成黑炭的营地和垂头丧气的兵……他心里一阵翻腾，说不出的憋屈。
他清楚，眼前这姓夏的就是个疯子，危险得很。
他说的话，一半都不能信，可他搅混水的本事，那是实打实的厉害。
没准……这次“和谈”的馊主意里头，真藏了什么他一时没看透的门道？
要是那扯淡的“天神计划”……万一，万一真能弄出什么横扫一切的力量……
兀骨的笑声猛地停了。
兀骨死死盯着夏智远的脸，想从上面找出一点心虚或者骗人的迹象。
可夏智远还是那副老样子，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像是在笑他犹犹豫豫、不敢下注，又像是在催他：别怂，就跟这一把！
“……你没骗我？”
兀骨嗓子发干，声音压得低低的，透着一股自己都没底的心虚。
他已经赔进去太多弟兄、太多粮草，再输，可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夏智远轻轻一笑。
他知道，兀骨已经没得选了。
“当然。”
他两个字说得又重又稳，好像每个字都带着不容反驳的分量。
兀骨眼里凶光一闪，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
他心里清楚得很：
就凭现在这点残兵，加上烧得差不多的粮，还想打下山河关？
纯属做梦！
夏智远那个什么“天神计划”，听着是够玄乎，可万一……万一真能成呢？
那里头藏着的可能，大得让他没法直接摇头。
他得给夏智远拖时间，也得给狼族挣地盘。
他是大萨满，他没退路。
“行，就照你说的做！”
兀骨咬着牙低吼，脑子飞快地转。
他立刻有了主意。
“来人！”
兀骨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砰”的一声震响，连桌上烧黑的灰都抖了三抖。
一个披着狼皮、浑身带着草腥味的斥候快步冲进来，单膝跪地：
“大萨满，请吩咐！”
声音响亮，眼神里全是忠诚。
“拿笔墨来！”
兀骨眼中掠过一丝狠色，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斥候一点没敢耽误，转身就取来了笔墨纸砚。
兀骨蘸饱了墨，提笔就在纸上唰唰地写，字迹潦草却带着一股沙场上的狠劲。
每一个字，都像咬着牙写出来的。
他写的是和谈，是暂时停战。
他把信仔细折好，重重塞进斥候手里：
“你亲自跑一趟，送进山河关，交到夏心怡手上。”
“告诉她——这就是我们狼族的态度。”
斥候接过那封信，抬头深深望了兀骨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扎进了营地外的夜色里。
他眼神里有点发懵，好像也没完全搞懂这突然的转变，可大萨满既然发了话，他就必须送到。
兀骨站在原地，盯着那人影越走越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七上八下。
这封信，是他暂时糊弄夏心怡的手段，也是给夏智远那疯子争取时间的唯一办法。
至于那个听着就邪门的“天神计划”……他现在只能赌，赌夏智远没骗他，真能弄出点名堂来。
要是输了，整个狼族可能都得跟着他完蛋。
他猛地扭头，盯住夏智远，眼神里压着审视和不安。
“夏王爷，你最好真能请来你那‘古神’……别让我们白忙一场。”
夏智远只轻轻笑了一下，没接话。
山河关，军府议事厅。
厅里灯火通明，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夏心怡公主站在中央，眉头拧得死紧，手里攥着一封刚送到的信。
信封上印着狼族大萨满兀骨的标记，又凶又扎眼，看得人心里发沉。
她吸了口气，猛地抬头，朝外厉声下令：
“来人！
立刻传令——山河关所有将领，还有林殿主，速来见我！”
她清楚，这封信绝不简单。
没过多久，山河关的将领们陆续赶到议事厅。
个个披甲戴盔，脸色紧绷，眼神跟刀子似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提刀再战。
“公主。”
众人抱拳行礼，声音整齐有力。
他们各自坐下，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夏心怡身上，等她开口。
这时，林天慢悠悠晃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打哈欠。
他整个人松松垮垮的，跟满屋子肃杀的气氛完全不合拍，像个走错场的闲人。
“什么事啊，急着叫我？”
他语调懒洋洋的，像是刚被从床上薅起来，还没睡醒。
夏心怡没多说，直接扬起手里的信。
“兀骨来信，说要和谈。
你们都看看，怎么看这事。”
说完，她把信递给了林天。
林天接过来，低头慢慢看了一遍。
信上，兀骨用词格外客气，又是道歉又是后悔，说之前不该冒犯大夏，现在想停战退兵，好好讲和。
字写得工整，话也说得漂亮，一副真心实意要谈判的架势。
厅里顿时响起一片低语，将领官员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什么表情都有。
吃惊、怀疑、拿不准……一个个心里直打鼓。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第一个开口，眉头拧得死紧：
“公主，这兀骨玩什么把戏？
仗打到一半，突然要讲和？
我看没安好心！”
他跟狼族打了几十年交道，太清楚他们什么德性。
旁边一位文官赶紧接话，声音都发紧：
“说得对！绝不能信他们！
狼族狡猾得很，肯定是攻城没得手，想拖时间再阴我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