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桃夭夭看着那枚狼牙令牌,又想到弟弟那双清澈的眼睛,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缓缓瘫坐在地上。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斤重的绝望。
桃明远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很简单。带灼其华去断魂崖,让他交出魔帝宝藏的线索,再让他……”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死在那里。”
“到时候,江湖人会说魔徒灼其华死于仇家之手,与桃家无关。而你,”他话锋一转,“若能亲手杀了他,我便认你回桃家,你弟弟也能平安无事。”
桃夭夭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骇。
让她亲手杀了灼其华?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帐篷外的风越来越急,卷起地上的落叶撞在布帘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扭曲的亲情哀鸣。
桃夭夭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两个名字——弟弟,灼其华。
………
孟家堡外的阴影里,慕家主与祝烈正低声交谈,目光透过树隙死死盯着堡门处的僵局。
“祝兄,你瞧孟家这架势,分明是想把那魔后遗体藏起来。”慕家主折扇轻敲掌心,语气带着几分笃定,“他们口口声声说不认魔帝这个女婿,却迟迟不肯将孟婉颜的遗体按祖制安葬,你不觉得奇怪吗?”
祝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贪婪:“你的意思是……他们留着魔后的遗体,是为了魔帝宝藏?”
“不然呢?”慕家主冷笑一声,“孟婉颜是魔帝的枕边人,当年魔帝藏宝时,她未必不知情。孟家把她的遗体攥在手里,说不定就是想从遗体上找到宝藏线索——毕竟那手札上的字迹,连族老都觉得像魔帝亲笔,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别的秘密?”
祝烈恍然大悟,拳头猛地攥紧:“好个孟家!嘴上说着大义凛然,背地里却想独吞宝藏!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急什么?”慕家主按住他的肩膀,眼神阴鸷,“现在冲上去,只会让他们把咱们当枪使。不如……”他凑近祝烈耳边,低语几句。
祝烈听完,脸上露出狞笑:“还是慕家主高明!这样一来,既能逼孟家交出线索,又能让江湖人把矛头都对准他们,咱们正好坐收渔利!”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朝身后挥手。数十名家族好手悄然聚拢,个个气息沉凝,显然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片刻后,祝烈率先迈步走出阴影,朗声道:“孟家堡内的各位,在下祝烈,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
他声音洪亮,瞬间压过了堡门处的嘈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慕家主紧随其后,折扇一收,语气带着刻意的疑惑:“听闻孟家找回了魔后孟婉颜的遗体,却迟迟不肯安葬,反倒与魔帝余孽争执不休——敢问大长老,孟家留着魔后遗体,莫非是想从她身上找到魔帝宝藏的线索?”
这话如同一颗炸雷,在人群中轰然炸开!
“宝藏线索?!”
“难怪孟家不肯放手,原来是想独吞!”
“把魔后遗体交出来!凭什么让孟家独占好处?”
江湖众人本就对宝藏虎视眈眈,被祝烈与慕家主一挑唆,顿时群情激愤,看向孟家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堡门内,大长老脸色铁青,没想到三大家族竟会在此时发难。他怒视着慕家主与祝烈:“一派胡言!孟家行事光明磊落,岂会做这等龌龊事?”
“光明磊落?”祝烈步步紧逼,“那为何不将孟婉颜的遗体公开安葬?为何要与魔帝的徒弟纠缠不清?若不是心里有鬼,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慕家主适时补充:“我们也不是要为难孟家,只是想请大长老拿出诚意——要么立刻将魔后遗体火化,绝了众人的念想;要么就公开遗体上的线索,由江湖各派共同处置。否则,休怪我们联合武林同道,向孟家讨个说法!”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是将孟家架在火上烤——火化遗体,等于承认孟家对魔后仍有顾忌;公开线索,又等于将宝藏拱手让人。
孟晚舟又惊又怒:“慕家主!祝烈!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灼其华冷眼旁观,心中了然——这正是三大家族的算计。
他们借江湖人的贪婪逼孟家让步,无论孟家如何选择,最终都会落得两难的境地,而他们则能趁机搅浑水,伺机夺取宝藏线索。
堡门内外的气氛再次紧绷,剑拔弩张之际,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别跟他们废话!冲进去搜查!”
刹那间,数道身影如饿狼般扑向孟家堡!
“谁敢动?”
一声冷喝如寒冰坠地,瞬间冻结了扑向堡门的身影。
灼其华不知何时已挡在孟家护卫身前,傲世龙渊骤然出鞘,剑光如匹练横亘在堡门与人群之间,逼得那几道身影踉跄后退。
他目光扫过躁动的江湖人,最终落在祝烈与慕家主身上,语气冰寒刺骨:“师母的遗体,是魔帝与孟前辈的念想,岂容尔等亵渎?火化?凭你们也配提?”
祝烈脸色一沉:“灼其华,这里没你的事!孟家藏着魔后遗体图谋不轨,江湖同道有权利讨个说法!”
“孟家的事,轮得到外人插嘴?”灼其华剑尖微抬,直指祝烈咽喉,“大长老虽对我有偏见,却也是孟家内部之事。你们三大家族打着‘讨说法’的幌子煽动人心,无非是想趁机抢夺宝藏线索——这点心思,瞒得过谁?”
这话戳中了要害,不少江湖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慕家主折扇轻摇,试图挽回局面:“灼施主此言差矣。魔帝宝藏本就该由武林正道共同处置,孟家私藏线索,便是与整个江湖为敌。我们只是……”
“只是想浑水摸鱼,坐收渔利。”灼其华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你们口口声声说除魔卫道,可你们做的是什么,缩在暗处算计宝藏!”
他剑尖划了个弧,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如今你们反过来觊觎师母遗体,良心何在?!”
这番话掷地有声,不少曾被孟家施过恩的江湖人低下头,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方才被煽动的怒火,竟被这几句话压下去大半。
大长老站在门内,看着灼其华挡在身前的背影,眉头紧锁,脸色复杂。
他虽厌恶魔帝余孽,却也不得不承认,此刻若不是这魔徒挺身而出,孟家怕是已被潮水般的人群冲垮。
孟晚舟趁机上前,朗声道:“姑姑的遗体,孟家自有安排!三日后,我们会在孟家祠堂公开祭祀,届时若有疑虑,可派德高望重的前辈前来见证——但谁再敢像方才那般冲撞堡门,便是与孟家为敌!”
这话给了江湖人一个台阶,也堵住了祝烈与慕家主的嘴。
灼其华收回长剑,却未入鞘,只是横握在手中,眼神冷冽地盯着人群:“三日内,谁敢再打师母遗体的主意,别怪我剑下无情。”
剑光映着他眼底的寒意,竟让在场数百人不敢再前进一步。
祝烈与慕家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甘——没想到灼其华几句话,竟瓦解了他们好不容易煽动起来的气势。
“好,好得很!”祝烈怒极反笑,“我们就等三日后!我倒要看看,孟家能玩出什么花样!”
说罢,他狠狠一甩袖,带着家族好手后退数步,却并未离去,显然是打算在堡外守着。
慕家主也跟着后退,目光在灼其华与大长老之间打转,不知在盘算什么。
躁动的人群见领头祝家与穆家退了,也渐渐安静下来,只是仍围在堡外不肯散去,像一群伺机而动的饿狼。
灼其华收剑回鞘,转身看向大长老,语气平淡:“三日后的祭祀,我会来。只是师母的遗体我也会带走,你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大长老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却终究没再说驱逐的话。
孟晚舟长舒一口气,拍了拍灼其华的肩:“多谢了。”
灼其华没应声,只是看了眼孟诗瑶——她正望着自己,眼中带着感激与担忧。
他微微颔首,示意她安心,随后转身走入堡内。
堡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外面的窥探目光,却隔不断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