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表面的字从“谢”蹦成“姐”的瞬间，洞穴里连空气都跟被按了静音键似的——光灭了，风停了，连贝贝尾巴尖挂着的糖渣掉地上，都没个响儿。
倩儿的手还贴在珠面上，指尖麻得像过了电，总觉得有根看不见的线，正从她血管里往外扯。她刚想开口，胸口突然一紧，跟有人伸手攥住了她的肺似的，连气都喘不顺。
“它还没走。”她脱口而出，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自己听着都愣了。
星辰本来松了点的手瞬间绷紧，一把把她往身后拽，另一只手已经按上斩月的剑柄。雷光顺着他胳膊窜上来，指节间“噼啪”跳得跟小烟花似的。
乐天把断成两截的琵琶往地上一插，歪着脑袋瞅头顶的符文阵：“刚才那动静，是这玩意儿说的？还是……别的东西在搞鬼？”
没人搭话。
地面突然开始震——不是地震那种乱晃，是跟心跳似的，一下一下从地底往上顶，敲得人脚底发虚。珠子表面的裂纹越扯越多，暗红雾气从缝里钻出来，一开始就几根细丝，眨眼间就聚成了张扭曲的脸。
那脸没鼻子没眼的，可谁都能觉出它在那儿阴笑。
“别让它聚成形！”乐天猛地扯下最后一根没断的琴弦，“嗖”地甩出去。音波撞上雾气，“嗤”的一声，跟烧红的铁条泡进冷水里似的。
雾气往后缩了半寸，又立马补了回来。那张脸“咧开”个缝——要是那能算嘴的话——发出低哑的笑声，听着像沙砾在碾骨头，膈应得人头皮发麻。
“你们撕了它的壳。”那声音没从空中来，倒像直接钻进脑子里，“可魂还在。”
贝贝的耳朵“唰”地炸成蒲扇大，绒毛从白转紫跟变魔术似的，尾巴一扫，整团身子蹦到高处的石棱上。它俩前爪死死抠着石头，盯着那团雾喊：“它怕那个‘姐’字！它肯定怕！”
话音刚落，雾气“嘭”地胀开，变成一人高的影子，裹着件破破烂烂的黑袍，俩眼睛红得跟血井似的。它抬手就拍，空气被撕出个口子，腥风卷着碎石朝四人砸过来。
星辰横剑格挡，剑柄撞上落石，震得他虎口发麻。眼角瞥见倩儿要结印，立马低喝：“别硬接！它现在散而不灭，耗的是你的灵气！”
倩儿咬着牙，手却没停。柔光在她掌心转了圈，撑开个屏障把所有人护在里面。魔影那一掌轰在光幕上，“咚”的一声闷响，屏障角“咔”地裂了道缝，碎石溅得人胳膊生疼。
乐天趁机拨弦——这次不是攻击，是把音波调成震荡频率，一圈圈往外扩。魔气凝聚的速度还真慢了点，可那影子就晃了晃，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点。
音波“戛然而止”。
琵琶发出声哀鸣，最后那根弦“嘣”地断了。
“我靠！”乐天瞪圆了眼，“你这是玩不起啊！犯规了知道不？”
魔影飘在阵心上方，身形越来越清楚。它低头瞅了瞅珠子，又慢慢抬头盯着倩儿——就这一下，整个洞穴的温度“唰”地降下来，跟突然进了冰窖似的。
“你不是它。”它开口，声音像千百人凑一块儿嘀咕，“你就是个……替身。”
倩儿没动，掌心里的光团倒亮了些。
“你说我怕‘姐’？”她慢慢站直，声音稳得没抖，“可你连她名字都不敢提，只能用一个字代替。你怕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忘不掉的破事儿。”
魔影猛地顿住。
地面的符文突然倒着转，红光从阵底冒上来，映得它半边身子跟在流血似的。它抬起手，五指张开，掌心吸得风都转了向——目标明摆着是那颗珠子。
“它想抢回去！”星辰往前跨了步，斩月横在胸前，雷光缠上剑锋，劈出道电弧直戳魔影手腕。
魔影不躲不闪，任由电弧穿体而过。那电光照着它的胳膊，跟穿过烟雾似的，就让雾气淡了一瞬，啥用没有。
“雷体伤不了它。”乐天皱着眉，“它现在是魂态，没实体啊！”
“但它离不了珠子。”倩儿盯着那团不停吸地底怨念的影子，“它靠这阵眼续命，一离开就得散架。”
贝贝突然从高处跳下来，稳稳落在星辰肩膀上。它俩前爪搭着星辰的肩，耳朵轻轻转着，跟在听啥动静：“它在找漏洞。”声音压得低，“封印松了，可它打不开，在等……等机会呢。”
“那就别给它机会。”星辰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胳膊上的雷光又冒出来，这次没攻魔影，而是把剑尖往地上一点，引出道电网，顺着地面的符文倒着爬。电网撞上逆流的红光，“刺啦”一声刺耳的摩擦，火星溅得满地都是。
魔影吼了声，挥手打出团黑焰。火焰一落地就烧起来，竟朝着珠子爬过去，跟要烧了阵眼根基似的。
倩儿抬手，净化之力化成道青光射出去，把黑焰灭得干干净净。可就在她抬手的工夫，魔影已经飘到珠子上方，手掌都快碰到珠面了。
“贝贝！”她急得喊出声。
贝贝耳朵一甩，瞬间变成两柄光刃，交叉着斩向魔影的胳膊。虽说没斩断，可也让它顿了下。就这一秒，星辰踩着雷步冲上去，剑柄“咚”地砸在它肘上，硬生生把它逼退了三尺。
魔影踉跄着后退，身形晃了晃，却没散。它慢慢抬头，目光又锁在倩儿身上。
“你以为你赢了？”它冷笑，“你撕的是壳，根还在呢。只要它一天不醒，我就一天不灭。”
倩儿的呼吸顿了下。
她突然想明白了——这残魂不是普通魔物，是某段记忆的执念，是有人留下的回响。它挣扎，它吼，不是为了毁东西，是为了……等。
“它在等一个人。”她轻声说，“一个会叫它‘姐’的人。”
星辰侧头看她，眼神沉得像深夜的海。
乐天抹了把脸，咧嘴笑了下：“合着咱们现在，是在给别人看坟？”
“不是看坟。”贝贝从星辰肩上跳下来，四爪落地，全身的毛泛着琉璃光，“是在等开门的人。”
魔影飘在那儿没动，周身冒出咒印，跟壁画上的封印图腾正好反着。它张开双臂，开始疯狂吸地底逸散的怨念，体型又胀大了圈，压迫感跟潮水似的往四人身上压。
星辰握紧斩月，雷光在剑锋上跳得更欢了。
“它想彻底成形。”他说。
“那就让它试试。”倩儿双手合十，净化之力在掌心凝成光球，柔光映在她脸上，像蒙了层薄纱。
乐天把断弦的琵琶扛到肩上，笑道：“这弦再断，我直接拿它当扫帚扫灰。”
贝贝的耳朵竖得笔直，尾巴轻轻摆着，毛缝里的糖渣簌簌往下掉，沾在阵纹边上。
四人围成个半圆把珠子护住——星辰在前，倩儿在中间，乐天守左边，贝贝盯着高处。空气绷得跟拉满的弓弦似的，连呼吸都得轻着来。
魔影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下，对准阵眼。
封印阵“轰隆隆”地震，珠子表面的金光忽明忽暗，跟快没电的灯泡似的。
“它要硬破阵。”星辰低声道。
“那就看看。”倩儿抬头，目光穿过魔影，像望向更深的地方，“到底是谁，真的不怕‘姐’。”
魔影猛地往下冲，巨掌拍了下来。
星辰挥剑迎上去，雷光“嘭”地炸开。
乐天拨着空弦，音波震得地面都颤。
贝贝跳起来，光刃斩向它的脊背。
倩儿双手往前推，净化光团直冲阵心。
四股力量撞在一起，狠狠砸向魔影的掌心。
轰——
气浪掀飞碎石，符文阵的红光“唰”地涨到最亮，又突然灭了。
烟尘里，魔影被震退好几步，身形虚了不少，可嘴角竟勾起个诡异的弧度。
它慢慢抬起左手，指尖滴下滴黑血，落在珠子表面。
珠子轻轻颤了下。
那滴血没滑下去，反倒跟被吸进去似的，渗进了裂缝里。
洞穴深处，传来声极轻的叹息。
像有人，在梦里慢慢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