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英雄，要是被酒控制住，大家伙儿该瞧不起了——总不能让人说‘以前是英雄，现在成狗熊’吧？
咱不能给老连长丢脸，更不能给咱部队抹黑！当年枪林弹雨都没打垮咱，一瓶酒精还能把咱打败？”
三强子听着，用力点了点头，语气格外认真：“放心吧，长青，以后我再也不喝了。”
刘长卿又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软了些：“这话不该跟我说。强子哥，嫂子多好啊？刚才你闹脾气，刚才把你胳膊卸了环，嫂子第一时间就护着你，怕我伤着你。
这么好的媳妇，你去哪找？还有俩孩子，多乖巧，以后可不能再对他们动手了。一会嫂子过来，你给她道个歉。”
三强子闻言，脸瞬间涨红，眼神里满是为难：“我这……这有点……”
刘长卿笑了：“咋了？忘了咱以前常说的‘挨打要立正，做错要认’？赔个礼、道个歉而已，有啥不好意思的？要是怕我在这儿不自在，我出去等，你跟嫂子单独说。”
三强子攥了攥拳头，咬着牙道：“不用！我三强子敢做敢认，一会我就给你嫂子赔礼道歉！”
刘长卿笑得更欢了：“这才对嘛！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跟嫂子好好过日子，工作上再努努力——你当年是老班长，有领导经验，以后咱慢慢来，一步一步往好里走。我这个当老战友的，还能不照顾你？”
“我知道了，一会你嫂子过来，我就给她道歉。以后我好好过日子，至于当官，能当就当，不能当就算了——咱干革命也不是为了当官。”三强子沉声说道，语气里满是踏实。
刘长卿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一时间两人没再说话，只有屋里淡淡的烟味在飘。没等多久，秦芳就领着三强子的媳妇和俩孩子从小食堂吃饭回来了。
三强子媳妇手里攥着个手绢，里面鼓鼓囊囊包着东西，她进门先小心翼翼瞥了眼三强子，又对着刘长卿挤出个带伤的笑：“长青，又麻烦你了。我们这就回去，强子他就是喝多了，以后会改的，你可别开除他啊。”
刘长卿哪听得这话，赶紧摆手：“嫂子，你这说的啥！我咋能开除他？刚才我跟强子哥好好聊了，他说了以后不喝酒了，是不是强子哥？”
三强子自打媳妇孩子进门，目光就没离开过他们——俩孩子躲在媳妇屁股后面，怯生生不敢看他，他心里像被针扎了下，又酸又疼：自己这些年到底做了些啥？
听到刘长卿的话，他猛地站起身，伸手理了理身上皱巴巴还沾着灰的警服，对着媳妇郑重开口：“媳妇，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仨。
整天就知道喝酒，喝多了还打你们，我不是人，不是个东西！我以后改，你给我个机会——要是再喝，就让我不得好死！”
“当家的，别这么说！”三强媳妇眼含热泪，急忙上前一步，“俺知道你心里苦，不是故意的。给，这是刚才在小食堂给你带回来的，你赶紧吃，从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
”说着，她把手绢打开，里面是个热乎的大馒头，夹着咸菜，还藏着好几块肉——不知道是她特意跟刘洪昌要的，还是刘洪昌主动给的。
三强子看着馒头里的肉，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声音发颤地叫了声：“媳妇，我……”
秦芳在一旁插了话，语气里带着劝：“强子哥，咱认识这么些年，我就没见过比嫂子更贤惠的女人。你打了她，她还记着你没吃饭，你要是以后再不对嫂子好，你还算是个人吗？”
三强子听着秦芳的话，目光落在手绢上的馒头，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抬手胡乱抹了把脸，声音发颤：“媳妇，我……我以前真是浑透了，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孩子。
”说着，他慢慢伸出手，想拉媳妇的手，可又怕她躲开，指尖悬在半空，僵了好一会儿没敢动。
三强媳妇见他这副模样，眼泪也掉了下来，却还是把馒头往他手里塞：“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嚼了。
俺知道你心里压着事儿没处说，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打俺两下俺也受着——谁让俺从小就喜欢你呢。
可就是……以后能不能别打孩子？咱孩子还小，经不起你那样折腾。”
三强子手里攥着馒头，喉咙像堵了团棉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俩孩子见爹流着泪，没了刚才醉酒时的凶劲，也慢慢从娘身后探出头。小儿子攥着娘的衣角，怯生生喊了声：“爹……”
这声“爹”像针一样扎进三强子心里，他猛地抬起右手，照着自己脑袋就砸了两下，嘶吼道：“我这些年是干了啥呀！我不是人，不是东西！给我爹丢脸，给部队丢脸！”
“强子，你别这样！”三强媳妇赶忙上前抱住他，眼泪砸在他的肩膀上，“你这样俺看了心里难受，咱以后好好的就行。
”三强子也反手抱住媳妇，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媳妇，俺这些年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这时刘长卿，从抽屉里掏出一把糖走过来，分给两个孩子，又对着三强子说：“行了，强子哥，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跟嫂子好好过日子。
你把酒戒了，咱日子不就慢慢好起来了？”说着，他看向三强媳妇，“嫂子，家里是不是没吃的了？”
三强媳妇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没啥吃的了，不过不要紧，俺出去借点，再挖点野菜，凑合着就能顶过去。”
“去哪借？挖野菜，这个天嫂子你去哪挖野菜？”刘长卿瞪了三强子一眼，转头喊秦芳，“秦芳，你去咱小食堂，让刘洪昌弄10斤白面、10斤棒子面，先给嫂子带回去！”
秦芳原本在旁边看着，一听这话立马应道：“知道了！”转身就往门外跑，脚步都透着利索。
三强子媳妇赶紧摆手：“长青，这又给你添麻烦了，多不好啊。”
“嫂子，这算啥麻烦？”刘长卿笑着摆手，“只要你和强子哥好好的，强子哥不再犯浑、不再喝酒，我比啥都高兴。”
三强子看了眼刘长卿，又转向媳妇，故意嬉皮笑脸地说：“媳妇，别谢他，他这是应该的——谁让我是他老班长呢，当年要不是我带着他，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