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锦的视线骤然模糊，仿佛被丢进了一团浓稠的雾气里。
耳畔传来唢呐声，喜庆而悠长，伴随着人群的喧闹。她眨了眨眼，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
红烛高照，喜帐低垂。
她坐在一张雕花木床边，身上穿着繁复的嫁衣，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低头一看，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触感冰凉。
“这是……婚礼？”
她猛地抬头，铜镜里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的脸，却画着精致的古代新娘妆，唇上抿着鲜艳的胭脂，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妩媚。
镜中的“她”忽然笑了，伸手抚上玉镯，轻声道： “这下，不用再互换了吧？”
乔锦浑身一僵。
“就算留在这里……” 镜中的“她”继续说着，声音温柔却坚定， “因为有你也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 乔锦的心脏狂跳，她想要挣扎，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仿佛被塞进了别人的躯壳里，只能被动地看着、听着。
“阿辞。” 镜中的“她”忽然唤了一声，语气亲昵。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男人走近，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肩上。铜镜里映出他的模样——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他穿着一身大红喜袍，衣襟上绣着暗纹，整个人透着一股矜贵又慵懒的气质。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俯身靠近，下巴几乎抵在她的发顶。
乔锦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阿辞。苏彦辞。
他是谁？！
镜中的“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玉镯，忽然用力一掰——
“咔嚓！”
玉镯应声而断，碎成两截落在地上。
苏彦辞的眸光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低笑道： “怎么，怕我反悔？”
“她”摇头，语气轻快： “这下，我们真的绑在一起了。”
乔锦的意识剧烈震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的灵魂。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这是谁的记忆？
是电视剧？漫画？还是……她自己？
眼前的画面忽然扭曲，婚房、红烛、铜镜……全部碎裂成千万片，像被打破的镜子。
黑暗再次降临。
“你来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乔锦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而面前，正是那个穿着喜袍的苏彦辞。
他唇角微扬，眸色深邃，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欢迎回来，乔锦。”
黑暗像潮水般退去，乔锦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青石板路蜿蜒向前，两侧是古色古香的木质建筑，檐角挂着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悠长而寂寥。
——她还在古代。
不，不对。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手腕上……没有玉镯。
“这是……我的身体？”
她摸了摸脸，触感真实。没有厚重的妆容，没有华丽的嫁衣，只有一身素白的襦裙，袖口绣着淡青色的缠枝纹。
“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锦猛地转身，苏彦辞就站在三步之外，依旧是一身暗红色长袍，衣袂在夜风中微微翻动。他的眼神比方才在婚房里更加深沉，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
“你对我做了什么？！” 乔锦后退一步，声音发紧。
苏彦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手轻轻一挥——
四周的景色骤然扭曲，街道、灯笼、更夫的梆子声……全部如烟雾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昏暗的书房，四壁摆满了古籍，中央的檀木桌上摊开着一本泛黄的书册。
《夜莺挽歌》。
乔锦的瞳孔骤缩。
“这是你的记忆。” 苏彦辞走到桌前，指尖轻轻点在那本书上，“或者说，是你忘记的一切。”
“胡说八道！” 乔锦咬牙，“我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苏彦辞抬眼看她，眸色幽深：“那你为什么知道‘猎书人’？为什么看到‘青岚巷17号’时会觉得熟悉？”
乔锦一怔。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仿佛看穿她的疑惑，苏彦辞低笑一声：“因为那条短信是我发的。”
“什么？！”
“。”他缓缓念出那串号码，“‘你看了结局，其实结局才是第一章’——还记得吗？”
乔锦的呼吸急促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彦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翻开那本书的最后一页，推到乔锦面前。
——纸上画着一座桥。
石桥、花灯、湍急的河水……和乔锦“梦境”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而桥中央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一个穿着现代衣服的男人。
女子的脸……是乔锦。
男人的脸……是苏彦辞。
“这不是漫画。” 苏彦辞的声音很轻，“这是‘记录’。”
乔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闪过零碎的画面——
花灯下交握的手。
玉镯碎裂的清脆声响。
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这次，换我等你。”
她猛地按住额头，剧痛如潮水般袭来。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苏彦辞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冰凉，“你只需要知道——‘猎书人’在找的从来都不是书，而是你。”
“为什么……是我？” 乔锦艰难地开口。
苏彦辞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眼角，那里有一颗极淡的泪痣。
“因为‘夜莺’的结局，只有你能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