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籍说完后,只见朱瑄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指着李籍,沉声道:“休要胡言,我朱瑄乃是大唐的忠臣,深受圣人恩禄,又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在朱瑄的心中,他当然是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但真要说朱瑄眼下有称帝的想法,那纯属胡说八道。
朱瑄都被朱全忠按在墙角打了,现在哪来的称帝野心,他先前最大的渴望,便是击破朱全忠,攻取汴州,控制整个中原。
拿下中原后,他朱瑄或许心中会生起这个念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朱瑄又不是董昌,占据一州之地,就敢称帝建制。
而李籍面对朱瑄的指责,却是依旧端坐不动,脸上甚至没有丝毫惧色,只是平静的看着朱瑄,随后缓缓说道:“朱帅息怒,在下只是随口一问,并无他意。”
“没有他意个屁,要是往前倒个一百年,就凭这几句话,就够把老子的脑袋砍了。”说到这,朱瑄恨恨的坐了下来。
李籍又道:“朱帅既无并吞天下的野心,籍有一策,可让朱帅,从此高枕无忧,再无朱全忠之威胁。”
双方谈话谈到这个程度上,已经差不多到了摊开的时候了,其实,李籍到现在也没想通,朱瑄杀侍女给自己下马威,是什么想法,这么干,能有什么用?
而朱瑄闻言,也知道陈从进派李籍过来的目的,终于要说出口了。
“李先生请说,朱某洗耳恭听。”
李籍微微一笑,面色从容的说道:“如今朱全忠雄据中原,实乃国朝的心腹大患,武清郡王心中,早有讨伐朱全忠之意,如今击破平卢,黄河之险,以无法阻止幽州铁骑。”
说到这,李籍顿了一下,自斟自饮一杯后,才慢悠悠的说道:“武清郡王有意,广征鞑靼,契丹,奚人,渤海,及卢龙,成德,义武,义昌,魏博,平卢,昭义,河东,雁门,大同,振武诸镇,用兵五十万,南下进讨朱温,不知,朱帅,可否借道用兵乎?”
朱瑄心中一紧,李籍的话,朱瑄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借道这事,怎么看都不靠谱,且不提数十万大军过境,对自己治下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惨烈伤害。
他最担心的,就是陈从进大军压境,先把自己给吞了,由己及人,便是朱瑄也不敢大军在外,后路还留着一支不受自己控制的军队。
真要出兵,陈从进肯定逼着自己一起去打朱温,可自己一出去,这能不能再回来,那可就说不准了。
沉默良久后,朱瑄才缓缓说道:“李先生,武清郡王若是出兵中原,有很多条路可以走,比如从昭义走河阳,或是直接从魏州渡过黄河,何必从某的治下走。”
李籍看着朱瑄的样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大势在手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自己丢弃张蟾,投靠武清郡王,无疑是自己这一生中,最为正确的选择。
只见李籍缓缓起身,对着朱瑄拱手行礼:“朱帅既然没有问鼎之轻重的野心,又屡败于朱全忠之手,那又何必死死抓住军权不放呢?”
朱瑄闻言,心中暗骂,你说没有野心,自己就没野心了,这世间的事,谁有把握笑到最后,也许明天朱温就得了恶疾死了,后天陈从进就被部下刺杀了,到那时,自己的机会,不就来了。
“朱某是圣人钦封的天平军节度使,守土,是职责所在,借道一事,事关重大,还望李先生,让某再细细思量吧。”
说到这,朱瑄又举起酒杯,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李先生,来,今日是为你接风洗尘的,你这舟车劳顿,其他话,休息两日再谈吧!”
“好好好,朱帅请……”
久久之后,酒宴方才散去,李籍回到驿馆歇息,可李籍走后,朱瑄却是独自一人站在回廊中。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朱瑄的酒气,可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疑虑与纠结。
借道?还是不借?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头,借,很可能会被陈从进搂草打兔子,直接把自己一波带走。
不借,那就彻底恶了陈从进,先前朱温的举动,就已经让陈从进怀疑自己和朱温有勾结,要是陈从进决定先打自己,那不就彻底完了。
至于朱温会不会来驰援,朱瑄打心眼里认为,朱温肯定不会来的,这等背信弃义之徒,怎么可能出兵。
当然,朱温虽然和朱瑄是同乡,但是他的战略眼光,可是甩了朱瑄好几条街,如果陈从进真的进攻朱瑄,那么朱温是百分百出兵驰援的。
因为天平不是平卢,朱温没救王师范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自己刚刚从徐州撤兵,士兵需要休整之外。
最重要的两点,便是平卢和汴州之间,隔着天平和泰宁二镇,另外一点,便是王师范这个废物,败的实在太快了些。
朱瑄虽是武夫,但他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眼下做出的选择,不仅仅会影响中原的局势,甚至将会影响整个天下。
站立许久后,朱瑄转身回到桌前,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权力,是他的命,替朱温挡枪,他不会干,但是让陈从进借道,他也不会干!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在思索了一夜后,次日清晨,朱瑄便令人召见李籍。
一见面,朱瑄便直接了当的说道:“李先生,某有一个消息。”
“朱帅请说。”
“朱全忠在二月时,已遣快马,奔赴长安,某在长安进奏院的密探回报,李克用已经在关中,厉兵秣马,整备粮草。”
李籍心中一咯噔,但在面上,却还是一脸从容的模样。
“朱帅是说李克用要出兵了?这事,武清郡王早已知晓,缉事都的名头,想来朱帅,还是有所耳闻的吧。”
李籍顿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武清郡王数十万大军,足以拒李克用,讨朱全忠,只是不知朱帅此时言及此事,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