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来，晏青禾便震惊地看着他。
若是旁人，说便说了。
可这话从澹台冥嘴里说出来，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对上晏青禾震惊的眼神，澹台冥道：“怎么？你觉得朕不像是能轻易放弃皇位的人？”
“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澹台冥便道：“朕不是非要当这个皇帝不可，只是母后的仇，朕不能不报。”
当仇人的身份远远高于他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抢占这个位置，再利用皇帝的身份，来满足自己想要的。
当然，若是这个身份也不能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会让自己想要的人越走越远时，放弃又何妨？
如今晏青禾不愿入宫，也不愿意再让他碰一下，纵然澹台冥有千百种法子让他顺从，却都不乐意那么做。
他喜欢晏青禾在他面前放肆的样子。
这个人，本就应该这般张狂和耀眼。
晏青禾敷衍地点点头，“皇上隐忍多年，终于为先皇后报了仇，想必先皇后在天有灵，也会为皇上感到欣慰的……”
兴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刚睡觉的小家伙翻了个身，发出了哼唧的声音，像是要哭。
澹台冥立马敏锐地朝着床上看去，“什么东西？”
不等晏青禾阻止，他便快步过去，沉着脸扯开了被褥！
然后……
“哇——”的一声，孩子哭得很凄惨。
晏青禾瞬间炸了！
恨不得把澹台冥大卸八块！
澹台冥有些心虚：“……”
好在奶娘很快赶来，熟练地抱着孩子哄睡。
晏青禾虽然不用哄孩子，但也不想再看到澹台冥。
澹台冥生怕他对自己印象会更差，只能灰溜溜先回宫了。
但名单他留下了。
说是让晏青禾花点时间好好想想，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晏青禾看着那串长长的名单，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想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
选后一事，到底还是被澹台冥强行压下了。
他在朝堂上询问众卿，谁想坐这个位置，他可以禅位，吓得所有朝臣不敢说话。
而后，又恰好宫里查出了一个女细作，极刑处死了。
算是给北越一点震慑。
他能把云贵妃留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若萧靖安还这般嚣张，他便不打算再纵容了。
两国交战，大周没什么胜算，可北越那边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但此事传开，却变成澹台冥只好男风，性情暴虐，将被宠幸过的女子活活折磨致死了！
事情越传越夸张，越传越吓人。
等传到晏青禾这里的时候，就变成了澹台冥不太行，所以就喜欢在床上折磨女人。
宫里不少女子都被他折磨惨死，死状惨不忍睹。
这也是为何澹台冥后宫一直没有妃嫔的主要原因。
吓得各家的小姐都歇了要入宫的心思。
晏青禾着实无语。
也不知道这种谣言从哪里传来的。
可紧接着，澹台冥便将成王和成王妃唯一的孩子从封地接了回来。
有人说，澹台冥因为生不出子嗣，所以担心小成王长大后谋朝篡位，所以便打算趁着孩子还小的时候，便带回京中，折断羽翼，叫他没有能力反抗报仇。
也有人说，这孩子其实是成王妃和澹台冥所生，是澹台冥真正的血脉，只是碍于道德人伦，澹台冥不好承认，便只能将孩子带回京城，好生照顾。
还有人说，澹台冥是因为不行，注定无法拥有子嗣，便要这孩子入京城当太子，继承皇位……
晏青禾觉得，这些人的脑洞是真的大。
虽然他也不知道澹台冥为什么要把澹台煜接回京城，但这人行不行……他还不知道吗？
但晏青禾也是真的很疑惑。
澹台冥为什么就是不肯立后呢？
身为帝王都该知晓，立后不一定要选自己喜欢的，但一定要选最合适的。
当然了，以澹台冥的手腕，就算他喜欢的人身份低了一些，他想要将对方册立为皇后，也不是不行。
皇帝嘛，权力大或者小，能做的事情多或者少，全在自己的心情。
他甚至还特意去问了顾澜。
但顾澜支支吾吾的，什么都没说清楚。
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反问了晏青禾一句，“你当真什么都不懂？”
这回轮到晏青禾被噎住了。
他当真什么都不懂吗？
他懂。
正是因为他懂，他才害怕。
自从回京后，他便一直在挑战澹台冥的底线，想等澹台冥不耐烦，想等澹台冥龙颜大怒。
他想借此告诉澹台冥，顺便告诉自己——什么喜欢，什么疼爱，统统都是假的。
那些相伴的岁月虽然一直存在，他也曾与澹台冥耳鬓厮磨，好似度过了一段神仙般的快乐日子。
可那些是假的。
真正的只有算计，只有利用，只有登不上台面。
可澹台冥将他所有的试探全都收下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还越发纵容他。
但这种纵容，也是克制的。
他没有让晏青禾为所欲为，只要晏青禾要求的东西波及到家国的利益，他便会立马阻止。
甚至好言相哄。
喜欢一个人，会宠溺着惯坏他，让他彻底在权利里沉溺，从此无法自拔，直至走向死亡。
爱上一个人，便是既要惯着他，也要约束他，教会他生存的技能，也让他享受无尽的偏爱。
从此，让他自由地在权力里自行穿梭。
所以那天晚上澹台冥走后，因着晏青禾迟迟不肯选出自己想要任职的官职，澹台冥就变着法子送来了许多的东西。
先是送来了很多上好的宅子给他选，同时还把之前在太子府时给他打理的那些庄子和铺子的地契也过户在他名下。
之后，更是各种珍宝和钱财不断地涌入将军府。
外人还以为这些东西都是赏给顾澜的。
甚至还特意去方易安那里上眼药，企图离间这两个。
可方易安不上当，因为他知道那将军府里住着的人……是晏青禾。
这边。
顾澜看着堆满了各种珍宝钱财的库房，头疼不已。
他去找了晏青禾，委婉说道：“这几日管家去打扫库房的时候，竟发现那些下人偷懒，把将军府的东西同赏赐给你的东西混合在一起了，好在这些东西都在册子里记录着，不至于搞混！”
又怒骂道：“这些混账实在是该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晏青禾喝着茶，没说话。
在心里翻译道：你个混账东西到底什么时候走啊？我家的库房都装不下你的那些东西了，册子虽然有所记录，可下人们万一分不清楚，拿了赏赐给你的东西去用，岂不是害我九族被砍头？
你丫的赶紧滚了！
喝了茶，晏青禾才叹了一口气，“这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