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非常时期！我们高山城百万生民的性命悬于一线！”
“你以前犯下的那些错误，破坏的那些财产，我们现在可以既往不咎！”
“只要你肯出手！只要你拯救了大家，以前那些不愉快，我们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这还不够大度吗？你还想怎么样？！”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对！王婶说得对！苏白，你当年是太冲动了，给城里造成了不少损失，但我们也不是小气的人！现在大敌当前，一致对外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理解你年轻气盛，控制不好力量也情有可原嘛！现在你变得这么强了，肯定能控制好了！是时候弥补你过去的过失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再说！我们保证，只要你救了我们，没人会再提当年的事！”
他们一个个说得慷慨激昂，好像他们才是受害者，而苏白是那个犯了错、如今需要将功赎罪的人。
陆若泠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人类居然可以这么无耻！
“我......我真是开了眼了！”她忍不住再次开口，“你们管在异兽攻城时拼死战斗、最终击退强敌，但不可避免造成部分损失的行为，叫做‘错误’和‘过失’？”
“然后你们这些袖手旁观、甚至事后跳出来指责谩骂的人，现在反倒成了宽宏大量、可以既往不咎的施恩者了？”
她向前一步，逼视着那个自称粮油铺被毁的王婶：“这位大婶，我请问你，如果当时苏白先生为了保护你家那个也许并不存在的粮油铺子而束手束脚，导致那头三阶巅峰裂地熊冲进了城内，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机会站在这里，理直气壮地原谅他吗？”
“你所谓的损失，和整座城市的安危比起来，孰轻孰重，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还有！”陆若泠目光扫过那些纷纷附和的人，“你们说弥补过失？他当年守护这座城市，难道不是功绩？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只剩下过失了？你们的良心，是被异兽吃掉了吗？！”
被她质问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但总有更无耻的人。
那刀疤脸壮汉见这招不好使，眼珠一转，立刻换了另一套说辞：“咳咳，这位姑娘，你可能不了解当年的情况！其实......其实我们很多人，心里也是向着苏白的！”
“只是......只是当时灵剑协会那边，还有顾雪芙，她的追随者势力太大了！他们说什么，我们这些普通人又能怎么样呢？”
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们也是被蒙蔽了啊！协会那些高层，还有顾雪芙的粉丝，到处散播谣言，说苏白心术不正，说他嫉妒顾雪芙的天赋，说他故意拖累顾雪芙的成长......”
“我们听得多了，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嘛！而且，他们下了封口令，谁敢替苏白说话，就要受到打压！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也是身不由己啊！”
“对对对！张大哥说得对！”立刻有人跳出来作证，“我们都是受害者！是灵剑协会和顾家制造了这一切！把苏白你赶走，根本不是我们普通市民的意愿！我们也是被蛊惑的！”
“苏白！你要怪，就去怪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又能做什么主呢？我们也是无辜的啊！”
“现在那些坏人都遭了报应，你也回来了！这正是你证明自己清白，带领我们重建家园的好时候啊！”
苏白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掠过几不可察的嘲弄。
他太了解这些人了，趋利避害，见风使舵，颠倒黑白，这些伎俩在高山城，他早已司空见惯。
他甚至觉得有些无聊，连生气的想法都提不起来。
倒是陆若泠，听到这番“我们也是受害者”的言论，气得差点笑出声。
“噗嗤......抱歉，没忍住。”她抬手掩了一下嘴，眼中的讥讽却更浓了，“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就像一群没有思想、没有判断力的提线木偶，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别人让你们排挤谁你们就排挤谁？那现在，我是不是也可以随便编造一些对你们不利的谣言，你们也会立刻深信不疑，然后互相攻击？”
“既然你们这么容易被‘蛊惑’，那你们现在对我说的这些‘悔过’之言，对我身边这位苏白先生的‘拥护’，我又怎么能相信是真的呢？万一明天又来个什么‘高层’说苏白是坏人，你们是不是又要立刻调转枪头，把他再次推出去当替罪羊？”
“你们所谓的身不由己，所谓的无辜，不过是为自己的懦弱和自私找的借口罢了！”陆若泠的声音陡然转冷，“当他弱小时，你们选择明哲保身，甚至推波助澜；当他强大时，你们又想攀附上来，坐享其成。墙头草也没有你们这么会随风倒的！”
苏白饶有兴致地看着陆若泠。
这女人，脑子转得快，嘴皮子更利索，而且看问题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她似乎比自己更“享受”和这些人辩论的过程，或者说，更看不惯这种赤裸裸的无耻。
看着她像个斗志昂扬的斗士一样，把这群刁民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苏白竟然觉得这枯燥的等待时间，也变得有趣了一点。
他甚至微微侧过头，给了陆若泠一个带着些许赞许意味的眼神。
陆若泠恰好捕捉到了这个眼神，心中莫名一暖，腰杆挺得更直了，战斗力瞬间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被陆若泠接二连三地戳穿，人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你这个女人！牙尖嘴利！强词夺理！”
有人开始气急败坏地进行人身攻击。
“够了！”
老王头再次用拐杖猛击地面，转向苏白，“苏白！别听这个外人挑拨！我们承认！我们过去是糊涂！是有错！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你要因为过去的芥蒂，就真的对生你养你的故土见死不救吗？！”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向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城市轮廓：“这里有你的记忆！有你的根！就算我们这些人不值得你救，难道这座城，这片土地，你也要彻底放弃吗？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它化为一片焦土，成为异兽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