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握住了剑柄。
杀意,凝聚。
对面的李长风也感受到了这份毫不掩饰的杀机。
他黑袍微震,腰间佩剑应声出鞘三寸。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滞。
所有旁观者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李长风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嘴唇,对我做了一个口型:
“梦”。
一个字的暗示,于我而言,已然足够!
我立即意识到,无道阁仍在试探他!
他们怀疑这位“梦魇长老”操控梦境的能力是否真实,而李长风,恰恰没有这个能力!
心念电转间,我已然沉入识海,对梦傀下达了指令:“紫魇,入梦!”
下一个刹那,空间骤然扭曲。
在场所有人的意识,都被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森罗万象,幻境丛生!
在外人看来,这是梦魇长老瞬间发动了其令人闻风丧胆的梦魇之术。
而在梦境之内,我“看到”扭曲的鬼影扑来,听到无尽的哀嚎。
我毫不犹豫,以意化形,一道的剑光骤然亮起,口中喊道:“破!”
撕裂幻象!
我与李长风仿佛被这股力量同时“震”得向前冲出!
“受死!”
我厉喝一声,羊毛剑化作一道白虹,直刺李长风心口!
李长风亦挥剑格挡!
“铛!”
双剑交击,发出刺耳锐鸣!
就在错身而过的瞬息,一个揉紧的纸团,借着剑势的遮掩,精准地弹入我的袖口。
也就在这一刻——
“住手!”
一声断喝响起!
二城主谢灵踪的身影出现在巷口。
我顺势收剑后撤,羊毛剑归于鞘中,发出清脆的回响。
我目光冰冷地看向李长风,语气带着杀意:“今日,且留你项上人头多挂几日。”
谢灵踪走上前,站在我们中间,呵呵一笑:“白五爷,梦魇长老,都是江湖人,何必一见面就打生打死?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给谢某一个面子……”
“谢城主的好意,心领了。”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与他的恩怨,唯有生死可解。”
说完,我不再理会谢灵踪,对身后的杜清远和沙狐漠然道:“我们走。”
……
回到“人皮客栈”。
很显然,鬼泣城藏不住消息。
刚一踏进大堂,众人望向我的目光便已不一样。
一名伙计快步迎上,脸上堆笑:“白五爷,您回来了!我们掌柜的吩咐了,给您和您的同伴换到了幽泉院,是咱们店里最清静的上房,一切用度都算在东家账上,聊表心意。”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只是淡淡颔首。“带路。”
所谓的“幽泉院”,是一个带着小小天井的独立厢房,比之前那临街的嘈杂房间好上太多。
刚关上房门,杜清远便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姐夫哥,刚才……”
“嘘!”
我抬手打断他,阻止了他后面的话。
体内羊毛真气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仔细地探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真气如丝,流转一周,并未感知到任何监听阵法或窥视孔洞的异样。
我这才收回手,缓缓吁出一口气,低声道:“好了。在这里,须得慎言。”
杜清远缩了缩脖子,低声道:
“我就是想说,咱们这下可算是在这鬼地方立住脚了!连客栈掌柜都跑来巴结!”
我走到桌边,倒了两壶热茶,推给了他一杯:
“你以为这里是白住的?不过是看我们有利用价值罢了。不出两日,那老板必有事相求。”
杜清远接过茶杯,眉头却皱了起来,“那你还答应?这不是明摆着要欠他人情,被他拿捏吗?”
我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我们来这里,是猛龙过江,不是老鼠打洞。既要查事,就要借势。”
“借势?”杜清远不解。
“嗯。”我放下茶杯,“这掌柜能在鬼泣城开这么大客栈,消息必然灵通,三教九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他今日送我这个人情,无非两种可能。”
我伸出两根手指:“其一,看中我与梦魇有一战之力的价值,想提前投资,或者说,想借我这把刀。其二,他本身就是某方势力的眼线,此举是为了更方便地监控我们。”
杜清远倒吸一口凉气:“那咱们不是自投罗网?”
我微微一笑,“他有所求,我们才有所得。正好借这机会,探探这里的潭水,到底有多深,多浑!顺便,让他帮我们散播点消息出去。”
“什么消息?”
“比如,白五爷正在找一种罕见的红色晶石,为此,不惜重金。”
杜清远眼睛一亮,“你要打草惊蛇,把水搅浑,让藏着赤煞晶石的人自己动起来?”
“不止。”我摇了摇头,“更重要的是,要让无道阁和城主府都知道,我白五来鬼泣城,首要目标是杀梦魇,次要目标,是寻宝。一个被仇恨和贪婪驱动的江湖客,总比一个目的不明的窥探者,更让他们放心。”
杜清远恍然大悟,“高!姐夫哥,你这心思,比剥皮巷还绕!”
“少拍马屁。”我瞥了他一眼,“记住,从此刻起,我们就是一对被仇恨和宝藏冲昏头脑的主仆。你尤其要管住嘴,别露了馅。”
“明白!”杜清远立刻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说着,我取出那个在李长风错身瞬间弹入的纸团,在桌上轻轻铺开。
上面只有一行瘦硬的小字:“明日午时,残碑寺。”
残碑寺……
这正是张猛之前提及的那个疯和尚所在之处,亦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李长风将见面地点定在那里,是巧合,还是他也查到了什么?
……
次日清晨,幽泉院内。
伙计送来颇为精致的早餐,趁机道:
“白五爷,我们掌柜的说,若您得空,他想亲自来拜会,聊一桩您可能感兴趣的生意。”
该来的总会来。
在这鬼泣城,能坐稳位置的皆是真正的地头蛇。
他们示好的目的性极强,深谙时间就是筹码的道理。
绝不会将精力浪费在“培养感情”那套虚头巴脑的流程上。
我略一沉吟,点头应允。
不多时,一个笑容可掬中年人独自走了进来,他拱手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
“白五爷是爽快人,在下就直说了。我想请五爷,帮忙料理一个人。”
“哦?”我放下茶杯,“在这鬼泣城,还有人皮客栈掌柜不敢动的人?”
掌柜的笑容不变:“此人有些特殊。他叫影蛇,是城主府麾下狼卫中的一个暗哨头目,专司监视城内各股势力,包括我这小店。他攥着在下一些不大不小的把柄,屡次勒索,实在烦不胜烦。”
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继续说道:
“您实力高强,又是生面孔,由您出手,旁人绝不会怀疑到小店头上。”
“可以,不过……”
我盯着他道,“我白五的剑,不斩无名之辈,更不沾糊涂之血。你应该明白,杀城主府的人,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掌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明白!所以才找您。只要事情办成,五百两银子奉上!”
我却摇头:“银子?不必。我要你帮我打听一种红色晶石的下落。此物,对我修行有大用!”
掌柜哈哈一笑,开口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