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他?” 大伯母立刻出声反驳,“他勾引我家儿媳妇,毁了我家的名声,现在还想让我们饶了他?没门!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说法我们给,我们给!” 袁大兵的爹搓着手,脸上满是为难,“要不… 我们给你们家赔点钱,再让大兵给你们磕头认错,这事就算了行不行?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对你们也不好呀。”
他的大儿子已经进了监狱,这个儿子可不能什么事呀。
“赔钱?我们陈家差你那点钱吗?” 陈国强沉声道,“我要的是脸面,是公道………今天不把他们浸猪笼,我老陈家就没脸在村里立足!”
而另一边,以袁大兵的堂哥袁大力为首的袁家几个兄弟,则挡在袁大兵前面,虽然理亏,但气势上却不甘示弱。
袁大力梗着脖子道:“陈国强,捉奸拿双,我们认了!是我们家大兵不对,他不是人,该打该罚,我们认!但是浸猪笼?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这一套,你这是犯法的。”
“犯法?”大伯陈国强气得浑身发抖,用扁担指着袁大力,“他搞我儿媳妇就不犯法?这个贱妇偷人就不犯法?他们干出这种丑事,把我们老陈家的脸按在地上踩。今天不按老祖宗的规矩办,谁来了也不管用!”
老支书开口:“国强啊,袁大力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沉海是旧社会的陋习,使不得啊。出了人命,上面是要追究的。”
“老支书!”陈国强转向老支书,眼睛通红,“那您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我们可是正经人家,哪里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柳玉眉突然抬起头,尖声又叫道:“陈国强,你少在这里装正经。你儿子陈业伟就是个走私犯,他赚的那些钱,哪一分是干净的?你们家吃的穿的,都是走私来的黑钱,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看来陈业伟真的干走私啊?”
“怪不得他家日子过得比咱好……”
“啧啧,这下好了,夫妻俩,一个走私,一个偷人,真是……”
听到这话,陈国强更是气得几乎晕厥,指着柳眉,“你…你…你个贱人,还有脸在这里喷粪,老子打不死你。”
说着,就要上前打柳玉眉。
不过,他还没有动手,就被人强行拉住了。
袁大力一看这情形,眼珠一转,立刻抓住了话头:“我看这事,咱们各退一步,我们袁家认赔,赔你们钱,算是补偿你们家的损失。浸猪笼的事,那就不要再提。”
“谁要你们的钱。”陈国强怒极反笑,“你们赔得起吗?赔得起我老陈家的脸面吗?赔得起我儿子被戴的这顶绿帽子吗?”
“那你想怎么样?难道真要闹出人命?”袁大力也提高了嗓门,“我告诉你陈国强,我们袁家也不是好欺负的。真要把我们逼急了,大家鱼死网破。我们去公社告发你儿子走私,看看谁先吃枪子儿!”
场面顿时僵持不下…
一边是悲愤交加、坚持要按“老规矩”严惩的大伯一家和支持他们的部分村民。
一边是理亏但试图用钱和威胁保住袁大兵的袁家兄弟。
中间是试图平息事端又觉得颜面扫地的族老和村干部。周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议论纷纷的村民。
孩子的哭声、女人的骂声、男人的争吵声、众人的议论声混杂在一起,在夜色笼罩的小村庄上空回荡。
“国强,这事冷静点商量。” 这时,村长刘正清见场面越来越混乱,上前一步开口道,“浸猪笼是犯法的,真出了人命,对谁都没好处。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事情说清楚,该怎么解决,大家商量着来。”
陈国强看了村长一眼,气呼呼地说道:“村长你不知道,这两个畜生太过分了、孩子就在院子里,他们竟然干出这种事,还敢威胁说要告发我家业伟。我们家陈业伟可是正经的生意人,根本不可能干这种违法的事。”
“国强,我明白你的心情,” 刘正清放缓语气,“但柳玉眉说你们家陈业伟说的走私一事,真假还不确定。如果是真的,就算她不告发,早晚也会出事。如果是假的,咱们也不能被她唬住。至于她和袁大兵的事,确实伤风败俗,按照村里的规矩,该罚就罚,但真不能闹出人命。”
袁大兵见有人出来打圆场,连忙说道:“村长说得对,我知道错了,你们想怎么罚我都认,只要别浸猪笼就行。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给你家磕头赔罪!”
说着就要往地上跪。
“你别在这假惺惺的!” 大伯母一把推开他,“磕头有用的话,还要规矩干什么?”
柳玉眉站在一旁,脸上没了刚才的疯狂,只剩下麻木和绝望。
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算是毁了,娘家那边肯定不会再认她,陈家更是容不下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话已经说清楚了,要么放我走,要么我就去告发陈业伟,你们自己选!”
“你敢…” 陈国强气得又要动手,被旁边的二伯陈国富拦住了。
“大哥,冷静点,” 陈国富说道,“柳玉眉她现在可真是疯了,要是逼急了她,说不定真会做出傻事。业伟的事要是真的,被她告发了,那可是要蹲监狱的,到时候可就严重了。”
陈国强明显愣了一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的怒气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纠结。
一边是被玷污的家族名声,一边是儿子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院子里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国强身上,等着他做决定。墙角的两个孩子还在小声地哭着,那哭声像一根针,刺得在场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袁大兵的爹娘又趁机劝道:“国强兄弟,这事我们愿意承担责任,该赔多少钱,该受多少罚,我们都认。只求你别让事情闹大,给孩子们留条活路,也给我们家大兵留条活路。”
大伯母也看向陈国强,眼里满是挣扎:“当家的,要不… 就按村长说的,商量着解决?真闹出人命,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陈国强沉默了许久,胸口依旧剧烈起伏着,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好,我就饶了你们这两条狗命!但你们必须给我家赔罪。袁大兵,你给我拿出五百块钱作为赔偿,再在村里祠堂跪三天,向我们陈家列祖列宗认错。
还有你柳玉眉,既然不想留在陈家,那就净身出户,两个孩子归陈家,以后你再也不准踏进村子里半步!”
五百块钱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袁大兵的爹娘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但看着陈国强铁青的脸,又不敢反驳,只好点头答应:“行,五百块就五百块,只要能饶了大兵,我们去凑…”
看着这一幕,陈业峰站在人群外围,心里一阵无语。
平日里,大伯母一家对待他们这些亲戚,那可是尖酸刻薄到了极点。
有什么好处都往自己怀里揽,需要出力的时候却躲得远远的。
但是对待外人,却这般软弱退让。
陈业峰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中涌起一阵苦涩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