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易云嘴上说不吃，可菜一上齐，筷子动得比谁都快，他双颊塞得鼓鼓囊囊的，含含糊糊地嘟哝：
“我怎么感觉，我现在好能吃。”
“正常，你还在长身体。”林然端着汤碗，小口啜饮着。
自从身体里没有那了四个‘饿死鬼’后，她的胃口也恢复成正常人的水平了，甚至较寻常姑娘更秀气些。
这话仿佛给陆易云开了特赦令，他立即抛开那点微妙的羞耻感，又哼哧哼哧扒了两碗饭，直到桌上菜肴被扫荡一空，他才满足地向后一靠，揉着微凸的肚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嗯～六分饱～”
林然擦了擦自己的嘴，又顺手替身边的少年擦拭去唇角的饭粒。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两人同时一怔。
周围的喧嚣缓缓褪去。
陆易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连带着脖颈都漫上一层薄粉。
林然率先回神，不动声色收回手，语气依旧平静：“走吧，回去睡觉。”
只是指尖残留的、属于少年的微烫温度，却像生了根，怎么也散不去。
陆易云呆呆地“哦”了一声，眼神往街边小吃摊瞟，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可我感觉……我还能塞点。”
才不是他想跟林然多待一会儿呢，绝对不是！
林然脚步一顿，看着少年那副楚楚可怜又馋嘴的模样，终究还是妥协了，她拽住他的袖口，往最热闹的食街走去。
晚风裹挟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灯火如昼，人声鼎沸。
陆易云半步不离地缀在她身侧，多数时候都在偷觑林然被柔光勾勒的侧颜。
当捧着云朵般的时，他捏着竹签轻声嘟囔：
“为什么要给我买小狗的？”
他其实更喜欢旁边那只小猫形状的，冷冷的、萌萌的，很像林然。
林然看着手里捧着小狗、眼神呆呆的少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你看，不是一模一样吗？”
陆易云不懂，却盯着林然手里的小兔子看了半天，忽然，他侧过头，飞快地在兔子耳朵上咬了一口。
“唔……你的怎么这么甜？”
他浑然不觉自己的举动有多越界，舔了舔沾到的唇角，便又低头专注地吃起了自己的小狗。
林然望着手里只剩一只耳朵的兔子，沉默了好一会：
“……你是故意的？”
陆易云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一脸茫然：
“啊？什么故意的？我听不懂诶？”
林然：“……”
行，确认了，绝对是故意的。
于是，在陆易云震惊的目光下，林然微微侧头，沿着他咬过的痕迹，轻轻咬下一口。
少女垂着眼帘，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她用着和往常一样平静的语调，轻声说：
“嗯，确实很甜。”
陆易云：“……”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都有点扰民了。
林然……就这么顺着他咬过的地方……吃了下去？
他本来想吃两个的！
可那句“确实很甜”轻飘飘的，却在他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
甜？是甜，还是……？
陆易云不敢往下想，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脸颊烫得能烙饼。
他猛地低下头，把几乎要烧起来的脸埋进手里那只可怜的小狗里，声音闷闷的：
“当、当然甜啊……糖肯定是甜的……”
林然没再说话，只是继续小口吃着那只残缺的兔子，目光落在前方熙攘的人群里，嘴角挂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陆易云偷偷抬起眼，瞥见她平静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长睫，心里更像是有只小猫爪在轻轻挠着，痒得他坐立难安。
她怎么可以这么平静？！
刚刚那个举动……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天翻地覆吗？
他不服气，又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让他心慌意乱的氛围，只能化羞愤为食量，三两口就把那只小狗塞进了嘴里。
“吃慢点，我又不抢你的。”
陆易云胡乱点点头，用力咽下甜得发腻的，感觉心跳稍微平复了一点点，他跟着林然，穿梭在各个小吃摊前。
“铁板鱿鱼吃吗？”
“吃！”
“章鱼小丸子呢？”
“要！”
“桂花糕？”
“嗯！”
“……”
无论林然问什么，他都只有一个字。
“吃”！
仿佛只要嘴巴不停下来，就能掩盖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林然看着他这副来者不拒、埋头苦吃的模样，终于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冲向臭豆腐摊的脚步。
“够了，陆易云。”她的指尖微凉，触在他滚烫的手腕上，激得他一个激灵。
“再吃下去，今晚该难受了。”
她是真吃不下去。
一开始，她还会每样买两份，陪着他一起吃，后来实在撑得不行，便只能每样买一份。
可陆易云又特别倔，每样都非要她尝过第一口才肯吃。
再这么吃下去，胃和心脏都要有些不适了。
陆易云僵在原地，手腕处被触碰的地方像是有细微的电流窜过，酥酥麻麻的，他低头看着林然白皙纤细的手指，又飞快移开视线，喉结滚了滚。
“哦……那，那不吃了。”
他老老实实，任由林然牵着他的手腕，慢悠悠朝住处走。
喧嚣渐远，长街渐静，只剩下路灯拉长两人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陆易云悄悄侧过头，望着林然安静的侧脸，心里那股陌生而饱胀的情绪又涌了上来，甜甜软软的，比更绵密，让他无所适从，又甘之如饴。
他轻轻动了一下手腕，原本只是被拉住的姿势，变成了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用指尖勾住了林然的小指。
林然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陆易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接着，像是得到了某种默许，他胆子大了一点，慢慢将整个手掌贴合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以前他们也牵过手，可这样细细地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触感，还是第一次。
少女的手比他小一圈，柔软，微凉，被他温热甚至有些汗湿的手掌包裹住。
林然目视前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耳垂在朦胧的灯光下，晕开一抹浅淡的绯色。
陆易云紧紧抿着唇，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感觉刚才吃下去的所有美食，此刻都化成了蜜糖，流淌在四肢百骸。
他轻轻收紧了手掌，将那只微凉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林小然。”他小声叫她，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嗯？”
“……没事。”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
“你真好！”
“拒绝好人卡。”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