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队长今天约我出来，不只是为了喝咖啡吧？”柳曼云放下杯子，声音柔和，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场。
周明笑了笑，眼神却依旧犀利：“柳总是聪明人。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傅颜可女士有一只鹦鹉，关于那只鹦鹉，我们调查过，它的出现很突然，而且……聪明得不像话。”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抛出一个大胆的试探：“它还协助我们破获的几起案子，线索精准，时机巧妙，甚至……对一些犯罪手法的理解，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范畴。柳总，您不觉得，这很像是受过专业训练，比如，拥有某种特殊经历的人特意对他进行训练过才能做到，不是吗？”
他紧紧盯着柳曼云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比如，一个曾经对商业犯罪、甚至某些灰色地带运作极为熟悉的人……比如，您的儿子，李昱先生。”
这话如同惊雷，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无声炸响。任何一个人听到这种将植物人儿子与鹦鹉联系起来的荒诞猜测，恐怕都会脸色大变，或愤怒，或惊惶。
但柳曼云没有。
“周队长，你刚才都说了，它还能协助你们破案，那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又像什么？过河拆桥还是恩将仇报？你们现在做事情都这么不讲究了吗？”
周明被反将了一军，这位柳女士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强大。
周明伸出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我们对待朋友自然是好的，这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太聪明了，合理怀疑一下，总是应该的吧！你说他这么聪明，都已经像是个人一样子了！它的名字还刚好跟你儿子名字一样！听说你儿子是突然间就痴傻了！你说……你说……”
周明一边说着也一边在思考着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不会是他俩互换了吧？”
他这个猜测实在是有些大胆了！跟自己女儿最近在看的脑残剧有得一拼，但那可是电视剧，这是现实，绝对不可能！
但不妨碍他说出来诈一下柳曼云。
柳曼云甚至连嘴角那抹优雅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只是轻轻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仿佛听到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周明探究的视线，甚至还带着一丝无奈的莞尔：
“周队长，您的想象力很丰富。不过，我儿子李昱，现在好好地在圣心疗养院里，由最专业的医疗团队照料。我几乎每天下班都会过去陪他，跟他说说话，帮他按摩一下肢体。这一点，疗养院的医护人员，包括监控记录，都可以作证。您若是不信，随时可以去查。你说的那种荒谬的事情我不懂！你们不是应该是唯物主义的吗？怎么开始信奉玄学了？开始搞封建迷信了，这种事情你得去问仙人。”
她的语气坦然，眼神清澈，没有丝毫闪躲。
她不怕查，因为她说的“儿子在疗养院”是物理意义上千真万确的事实。
她巧妙地利用了语言的模糊性，将周明那指向“灵魂”的怀疑，引导到了“肉体”这个无可辩驳的证据上。
周明又接连试探了几次，从不同角度抛出问题，甚至故意提及李昱出事前正在调查的一些公司内部问题，试图观察柳曼云的反应。
但柳曼云始终如同最光滑的镜面，将所有试探都原封不动地反弹了回去。她谈及儿子病情时的哀伤与坚持，提到公司事务时的严谨与大局观，应对警方质疑时的坦诚与配合，表现得完美无缺，找不到一丝破绽。
她就像一个最顶级的棋手，早已预料到了对手的所有棋路，并布下了相应的防御，稳坐钓鱼台。
周明知道，今天是不可能从柳曼云这里得到任何有利的信息了。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她就像一座防守严密的堡垒，从外部几乎无法攻破。
谈话结束，柳曼云从容起身，拿起手包，微笑着与周明告别：“周队长，感谢您对治安的负责，也谢谢您对那只鹦鹉的关心。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还要去疗养院看儿子。”
她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向门口，背影挺直，没有丝毫慌乱。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周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却清晰地钻入她的耳膜：
“它真的很聪明，跟人也差不多了。”
柳曼云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仅仅只有零点几秒，短暂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她没有回头，没有回应，只是那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指节有些泛白。随即，她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推开门，身影融入了门外明媚的阳光里。
然而，就是那瞬间的停滞，落入了周明眼中。他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了。
柳曼云的反应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而最后那句话，她明明听到了，却选择无视……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寻常。
几天后，一个平常的工作日下午，傅颜可正在办公室整理会议资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您好，是傅颜可小姐吗？这里是贝贝宠物医院。您之前送来的那只鹦鹉，各项检查已经完成，身体状况良好，您可以来接它回家了。”
傅颜可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终于可以接回来了！她想到柳总好像很紧张鹦鹉她立刻欢喜起来，连忙向柳曼云报备请假。
柳曼云惊喜：“颜可，要去接阿昱了？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接下来有个空档。”
傅颜可受宠若惊，连忙推辞：“柳总，我自己去就可以，不敢耽误您时间……”
半个小时后，柳曼云那辆标志性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宠物医院门口。傅颜可有些拘谨地坐在宽敞的后座，看着身旁气定神闲的柳曼云，心里再次划过一丝疑惑：柳总对阿昱，是不是有点过于关心了？
两人一同走进宠物医院。前台护士确认了傅颜可的身份后，正准备带他们去接鹦鹉，一个身影从旁边的休息区站了起来。
“傅小姐，柳总，又见面了。”周明穿着便服，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两人，最后在柳曼云脸上停留了一瞬。
柳曼云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微微颔首：“周队长，真巧。”
傅颜可则是一头雾水，看看周明，又看看柳曼云，不明白这人是谁，看着好像跟柳总认识。
周明没有寒暄，直接看向傅颜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傅小姐，关于你的鹦鹉，我们有一些情况，需要跟它的监护人详细谈一下。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他刻意强调了“监护人”三个字。
然后，他目光转向柳曼云，语气带着歉意，却不容拒绝：“柳总，抱歉，我们需要和傅小姐单独谈谈，内容涉及一些保密信息。”他指了指旁边一间临时被清空用作谈话的小会议室。
柳曼云的心猛地一沉。
这周明到底要说什么，她担心自己儿子。
她张了张嘴，想以长辈或者傅颜可上司的身份说些什么，但周明那公事公办、隐含锐利的眼神，让她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在这种场合，任何过度的维护都会显得可疑。
她只能强迫自己维持着镇定，对有些茫然而紧张的傅颜可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颜可，别紧张，配合周队长的工作。我在外面等你。”
她眼睁睁看着傅颜可跟着周明走进了那间封闭的会议室，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柳曼云独自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窗外阳光明媚，她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包，指甲几乎要嵌进皮革里。周明到底知道了多少？周明到底要说什么。
这一刻，纵横商界多年的女强人，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事关至亲安危的焦灼与无力。
她只能等待，并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那只承载着她儿子灵魂的鹦鹉，和那个纯真善良的女孩，都能平安。
柳曼云在会议室外边站了好一会转身去看李昱，又好几天不见了，怪想儿子的。
知道周明怀疑儿子了她以后更得减少见儿子的次数，今天要好好看看儿子以解对儿子的想念。
李昱正站在窗台上晒太阳。
看到柳曼云来了，它立刻扑棱着翅膀飞过去，落在她的肩膀上，用脑袋蹭着她的脖子。
柳曼云摸着它明显瘦了一圈的身体，心疼得不行，眼眶微微发红。：“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瘦成这样了？”
柳曼云转头看到儿子翅膀上还没长齐的羽毛，这是受伤的地方，她更心痛却只能强忍着情绪：“没事了，不怕，我和颜可来接你回家了。”
李昱小声叫了声：“妈。”
柳曼云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她慌张四处看看，确认没人才说道：“以后可不能乱喊，有个警察怀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