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风山开始。”李昱语气淡漠，“你们与狼妖的具体交易内容，除了钱财，他们还提供了什么？那些被掳走的百姓和修士，最终去向何处？”
张三不敢有丝毫隐瞒，颤抖着开口：“狼妖……狼妖他们主要提供……提供打手和‘材料’……”
“材料？”宋歆辰厉声追问，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就……就是活人……尤其是童男童女和有一定修为的修士……”张三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头嗫嚅道，“赵捕头……赵捕头他们抓来的人，一部分用来……用来要挟家属交钱赎人，交不起的，或者像夫人您这样碍事的……就……就交给狼妖……”
“交给狼妖做什么？！”宋歆辰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一部分……被它们直接吃了……另一部分……体质特殊的，被……被送往幽冥洞……”张三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恐惧。
“幽冥洞要活人做什么？”李昱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冷得如同冰碴。
“鬼修……鬼修们修炼的是噬魂炼魄的邪法……需要生魂作为资粮……尤其是……充满恐惧和怨念的生魂，效果最好……”张三几乎是哭着说出来，“他们……他们还和赵捕头合作，用特殊手法折磨……折磨那些‘材料’，让怨气达到极致再……再抽取生魂……”
宋歆辰听得浑身发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当年只是隐约查到他们与妖邪有勾结，却万万没想到，背后竟是如此丧尽天良、令人发指的罪恶！
“继续。”李昱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幽冥洞那边……则主要提供……提供‘阴煞’和一些追踪、下咒的邪门手段……”张三继续交代，“赵捕头用来清除异己，或者处理一些不方便直接动手的目标……比如……比如之前县丞大人意外暴毙，其实就是中了鬼修的‘蚀心咒’……”
一桩桩一件件，比昨夜书写下来的更加具体，更加血腥，更加黑暗。
从巧立名目盘剥商户，到勾结妖邪贩卖人口、炼制邪物；从陷害忠良、杀人灭口，到为了争夺利益内部倾轧……张三如同倒垃圾一般，将赵捕头及其党羽这些年犯下的罪行巨细无遗地供述出来。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当年如何设计陷害宋歆辰的详细经过。
“……当时……当时夫人您查案太紧，已经快要摸到私采灵矿和炼制阴煞的窝点……上头怕事情败露，就……就设下了毒计……”张三颤抖着，“我那时候在京城出公差，我后来听说当时是偷偷将一枚幽冥洞特制的、沾染了浓郁妖气的骨符，藏在了夫人办公的卷宗房里……然后……然后故意派夫人去处理一桩狼妖伤人的案子，暗中却通知狼妖埋伏……夫人苦战归来，身受重伤，再让人以探视为名，将一瓶掺了迷魂散、能让人灵力紊乱的药酒送给夫人……”
宋歆辰听着这些熟悉的细节，身体微微摇晃，脸色苍白如纸。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充满背叛和绝望的记忆，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李昱适时地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一股温和的力量渡入她体内，稳住她激荡的心神。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张叁，冷然道：“然后呢？”
“然后……等夫人药力发作，神智不清、灵力暴走时，那些人便带人‘恰好’冲进去，‘人赃并获’……那枚骨符就成了夫人‘勾结妖族’的铁证……夫人之前的奋力除妖，也变成了……变成了苦肉计和灭口……”张三说完，彻底瘫软下去。
真相大白！一切果然如宋歆辰所料，是彻头彻尾的陷害！
宋歆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如释重负的清明。多年的冤屈，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彻底的证实！
“可知哪些人是他们的同党？”李昱继续问道，问题直指核心。
张三真不知道。他就是去出公差。
他赶紧把自己县衙里的那些事抖落出来。
“灵矿……在黑风山后山一处极其隐蔽的裂谷里，入口有幻阵遮掩……炼制阴煞的……在幽冥洞最深处的一处阴脉泉眼旁……”
他将所有知道的地点、看守力量、阵法弱点全都倒了出来。
李昱静静听着，将所有信息记在心中。
最后，他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州府那边，接收财物和灵矿的，具体是谁？是哪一衙门的哪位大人？还是……某个修仙世家？”
提到州府，张三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恐惧，仿佛那是一个比赵捕头和李昱更加可怕的存在。他嘴唇哆嗦着，犹豫了一下。
光索微微一亮。
“我说！我说！”张三立刻崩溃，“是……是州府‘靖安司’的副指挥使，庞洪，庞大人！但……但小的怀疑，庞指挥使可能……可能也只是一枚棋子！因为每次来接收‘供奉’的，并非官府中人，而是一个……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面容、气息非常阴冷可怕的人！连赵捕头在他面前都战战兢兢，称他为‘特使’！”
靖安司副指挥使！这可是掌管一州治安缉捕的实权人物！竟然也牵扯其中！而且背后似乎还有更神秘的“特使”？
李昱的眉头也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关于那个‘特使’，你还知道什么？任何特征，习惯，哪怕一句他说过的话？”李昱追问。
张三努力回想，恐惧地摇头：“他……他几乎从不说话……身上总是带着一股……一股像是古墓里一样的陈腐寒气……对了！有一次他抬手接东西时，我好像瞥见他的手腕……他的手腕皮肤是……是青灰色的，上面似乎还有……还有暗红色的诡异纹路，不像活人……”
青灰色皮肤？暗红色纹路？不像活人？
李昱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并未说破。
审讯至此，张三所知已然榨干。他如同烂泥般瘫着，眼中只剩下绝望的哀求。
李昱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信息，不再看他，转身对宋歆辰温声道：“我们出去吧。”
夫妻二人走出柴房，清晨的阳光扑面而来，却仿佛带着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