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国刚要开口,目光扫过院中,忽然定在顾倾君身上,皱眉道:“四妹!你怎么回来了!”
柳氏此刻却顾不上这些,她一把抓住顾倾国的袖子,声音尖利:“先别管君儿了!你快说说,陆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宪之也是一脸急切地追问:“对,那个陆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你查得怎么样了?”
提到“陆先生”三个字,顾倾国脸上那点慌乱瞬间被狰狞的怒火所取代。
他咬着牙道:“那个陆先生,他就是个江湖骗子!”
“平日里就在青州府的街头巷尾,除了给人打卦算命,就是到处招摇撞骗!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读书人!”
“什么?”
顾宪之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身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手再次死死捂住了胸口。
他嘴里喃喃着:“江湖骗子……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柳氏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被旁边的顾倾城扶住。
“骗子?岂不是说,我顾家又被坑了!那……那一万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
她的话音未落,顾倾城已经哭了出来,声音里带着绝望:“哪里止一万两!甚至连房子都抵给了天龙寺!这一次,咱们顾家……咱们顾家是倾家荡产了啊!”
刘青兰听到这话,两腿一软,瘫坐在地,颤声道:“我还……我还欠着娘家好几千两银子没还,这可怎么办啊……”
柳氏一拍大腿,颤声道:“岂不是,我的娘家,也被我连累了!”
顾倾国双目无神,颓然地垂下头:“咱们顾家,完了,彻底完了!”
顾倾君站在一片混乱之中,脸色也一点点沉了下去,变得十分难看。
就在这时,柳氏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青枝。
“青枝!这个陆先生,可是你们王家举荐的!是你说的,他有猪油皂的配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顾青枝。
顾青枝迎着众人的目光,先是嘴角微微一扯,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脸癫狂。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她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从眼角不断滚落。
那笑声凄厉,似乎要将积压了二十年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满院的人都懵了。
柳氏被她笑得心里发毛:“顾青枝!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文楷也上前一步,脸上满是不解:“青枝,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别吓爹。”
顾青枝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抬起头,抹掉脸上的泪水。
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顺,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恨意。
那股恨意浓烈如墨,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无比陌生。
柳氏和顾文楷看着这样的她,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这个陆先生,是个江湖骗子,没错。”
顾青枝环视了一圈顾家众人,随即冷笑一声。
“事到如今,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一个我,和李清馨,联手布下的局!”
“这个局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顾家,一无所有,倾家荡产!让你们此生此世,再无翻身之日!”
话音落下,满场死寂。
“什么!一个局?”顾倾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姑姑。
顾倾国也尖叫起来:“你怎么会和李清馨搅和在一起!”
“你……你居然和馨儿做局,一起来算计顾家?”
顾宪之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
“顾家究竟哪一点对不住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文楷更是满脸的失望:“青枝,顾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要联合外人,连娘家都算计!”
“青枝啊……”
柳氏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离家二十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是为了算计顾家的吗?虽说如今是你大哥掌家,可说到底,你和你大哥也是同气连枝,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啊!”
“哈哈哈哈哈哈!”
顾青枝仿再次大笑起来,笑得泪水又一次沾满了睫毛。
“你们顾家,哪里对不住我?你们……你们居然还有脸这么问我!”
她猛地向前一步,眸子里的恨意如同实质,死死地剜着柳氏的脸。
“你忘了?你忘了当年,我明明喜欢刘恒,刘恒也钟情于我,是你!就因为你那狗屁的门当户对,生生拆散了我们!”
“还有你!”
她的目光又转向顾文楷。
“你甚至当着我的面,活活地……将他打死!你们现在还来问我,顾家到底哪里对不住我?”
柳氏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叹了一口气,强行辩解道:“青枝,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一个女子,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寻一个好的夫家!只有门当户对,你才能在夫家被重视,你也才能活得体面!”
“体面?门当户对?”
顾青枝冷笑。
“就有那么重要吗!和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难道就会开心,会快乐吗!”
“更何况,你们当年真的是为了我好,为了所谓的门当户对吗?你们不过是知道王家那位体弱多病的少爷心悦于我,就想拿我的终身幸福,去为二哥顾恺之,求一个进京城的差事!”
此话一出,顾文楷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他羞愧地低下了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年的事,他心里清楚。
拆散青枝和那个穷书生,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门当户对,就是为了拿女儿的婚事,去换顾恺之的仕途起点!
柳氏被当众戳穿了心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还兀自强撑着:“那……那又如何?你嫁入王家这么多年,不也过得挺好的吗?夫唱妇随,还生了一个儿子,如今也是王家的主母,有什么不知足的!”
“哈哈哈哈……挺好?”
顾青枝笑得愈发疯狂。
“你们,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儿子,为什么叫王恒吗?”
柳氏一懵:“为什么?”
顾青枝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因为王恒,就是刘恒的儿子啊!”
“呵呵呵……你们打死的,是我的丈夫,也是我儿子王恒的……亲爹!”
“什……什么!”
柳氏一脸错愕:“王恒……实际是刘恒的亲儿子?!”
顾文楷也是脸色剧变,猛地抬头:“你的儿子,竟然是刘恒的亲骨肉?”
就连顾倾城、顾倾国、刘青兰等人,也是大惊失色,如遭雷击,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