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别着急。”
苏晚看着李想那副快要急哭的样子心里一沉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这里是公共场合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顾沉不动声色地揽住苏晚的腰对李想说：“去我们的房间谈。”
三人迅速离开了喧闹的派对回到酒店房间。
一关上门李想那根紧绷着的弦像是瞬间就断了。
“苏导我们的电影可能……可能要完蛋了。”他靠在门上身体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双手抱着头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到底怎么了？”苏晚蹲下身看着他“是拍摄出了问题？还是资金不够了？”
她给李想这个项目配备的是国内最好的文艺片团队制片人老道摄影师是拿过金马奖的按理说不应该出什么岔子才对。
“都不是……”李想抬起头眼睛通红“是……是我们的片源泄露了。”
“什么？”
苏晚和顾沉同时愣住了。
片源泄露？
对于一部还没有完成后期制作更没有上映的电影来说这无疑是灭顶之灾！
这意味着电影所有的商业价值几乎都归零了。
更严重的是它会对整个主创团队尤其是李想这个新人编剧导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怎么会泄露的？泄露到什么程度了？”顾沉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是……是我们请的剪辑师……”李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他为了钱把我们一个将近两个小时的粗剪版本卖给了一个……一个专门做盗版资源的网站。”
“现在那个网站上已经可以付费下载了。虽然画质很差音效也没有做到……但整个故事已经完完整整地泄露出去了。”
李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颤抖着点开了一个链接。
屏幕上赫然就是《机器人会梦见电子羊吗？》的盗版下载页面。
下载量已经超过了一万次。
苏晚看着那个数字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能想象到当李想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内心是何等的崩溃和绝望。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是他倾注了所有心血和梦想的作品。
现在却以这样一种最屈辱最廉价的方式被公之于众。
“我们已经报警了。那个剪辑师也被控制了。”李想的声音空洞而麻木“可是没用了。片子已经传开了。制片人说我们这部电影已经没有任何商业院线上映的可能性了。”
“投资方也要撤资。我们不仅一分钱拿不到。可能还要赔偿他们的损失。”
“苏导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李想再也忍不住了他抱着头痛哭起来“是我没用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作品。我对不起你的信任……”
苏晚看着他这个才十九岁的大男孩。
在几个月前他还因为自己的剧本被选中而激动得像个孩子。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而现在那双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色。
苏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当她在电影院里看到那个被周涛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壁炉》时。
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
那种全世界都崩塌了的绝望。
她不能让这个有才华的年轻人也走一遍她的老路。
她不能让他的梦想就这么轻易地被现实碾碎。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李想和顾沉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走到李想的面前然后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想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李想瞬间就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苏晚连哭都忘了。
“苏……苏导你这是干什么？”
“我是‘远航者基金’的发起人。我是这个项目的出品人。”苏晚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没有同情和怜悯只有一种无比坚定的力量。
“我向你承诺过要为你的梦想保驾护航。”
“现在你的船漏了。我作为护航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没有为你配备一个足够可靠的团队。我没有建立起足够完善的物料安保流程。这是我的失职。”
她的话让李想彻底愣住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等来苏导的责备和失望。
他甚至做好了被基金会放弃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
苏晚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并且向他道歉。
顾沉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子。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和心疼。
他知道这就是苏晚。
她永远都是这么善良有担当。
也永远都是这么倔强。
“苏导不……这不是你的错……”李想结结巴巴地说。
“不这就是我的错。”苏晚打断了他“但是李想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她重新蹲下身与李想平视。
“你听着这部电影是你的心血。它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故事。它的才华不能就这么被埋没。更不能被这样无耻地践踏。”
“现在船虽然漏了。但是只要我们还没沉。就还有希望。”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李想那颗已经濒临死亡的心里。
希望？
还有希望吗？
“苏导我们还能怎么办？”李想用最后一丝力气问道。
苏晚站起身走到窗边。
她看着窗外戛纳那灯火辉煌的夜景。
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缓缓地转过身。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犹豫和彷徨。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既然院线已经上不了了。”
“那我们就不上了。”
“我们自己办一场全世界都能看到的‘首映礼’！”
她看着李想也看着顾沉一字一句地说道。
“明天就是戛纳的闭幕式和颁奖典礼。”
“全世界的媒体和目光都会聚焦在这里。”
“如果我或者顾沉能拿到奖。”
“那么在那个万众瞩目的领奖台上。”
“我们就把这个故事告诉全世界。”
“我们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部优秀的电影诞生了。也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它正在遭受着什么样的不公。”
“我们要让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靠窃取别人心血为生的鬣狗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她的话掷地有声。
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她那充满了愤怒和力量的声音。
李想已经彻底听傻了。
在戛纳的领奖台上为他的电影“伸冤”？
这……这也太疯狂了！
顾沉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因为愤怒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
他没有说任何质疑的话。
他只是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那因为用力而有些冰凉的手。
然后用最平静也最坚定的语气说：
“好。”
“我陪你一起。”
一个字就够了。
苏晚转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
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她知道只要这个男人在她的身边。
她就敢与全世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