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过后是冰冷的冷静。
苏晚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让自己从崩溃的情绪中重新站了起来。
她没有去收拾地上的狼藉而是直接坐到了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顾沉则拿起手机走到了阳台。
他需要打几个电话。
第一个是打击李姐的。
电话接通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李姐的声音听起来睡意朦胧。
“喂？顾沉？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李姐你帮我查个人。”顾沉的声音很低压着火气“叫江阳是个编剧。我要知道他的一切背景经历最近跟什么人接触过。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李姐立刻就清醒了：“编剧？他怎么了？惹到你了？”
“情况有点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顾沉没有过多解释“这件事很重要。而且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在查他。”
李姐跟了顾沉快十年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行我知道了。天亮之前我把他的资料发给你。”李姐没有多问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这就是专业经纪人的素养。
挂了电话顾沉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是他认识的一个专门做网络安全的朋友是个顶级的白帽子黑客。
“阿哲是我。”
“哟顾大影帝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又忘了微博密码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吊儿郎当。
“帮我个忙。”顾沉直入主题“查一个Ip地址的来源还有看看一个邮箱最近有没有异常的登录记录。”
顾沉把苏晚项目专用的那个邮箱地址报了过去。
他怀疑问题可能出在网络上。
苏晚为了和国外的特效公司沟通频繁地通过邮件发送大量的项目文件。虽然都做了加密但也不是没有被破解的可能。
“没问题。不过查别人的邮箱可是违法的啊顾大影帝。”阿哲在那头开着玩笑。
“这是我太太的邮箱她授权了。”顾沉的语气很严肃“这件事牵扯到商业机密泄露很严重。”
阿哲一听也收起了玩笑的语气：“明白了。把信息发给我我马上查。”
打完两个电话顾沉才觉得心里的那股火气稍微顺了一点。
他回到书房苏晚已经列出了一份详细的可能接触到《壁炉》完整剧本的人员名单。
名单很短。
核心团队只有三个人：她自己制片助理张淼还有那个兼职的美术设计师小K。
“张淼跟了我三年从我拍第一部短片就在了家里三代都是党员根正苗红不可能是她。”苏晚用笔划掉了张淼的名字。
“小K业内顶尖的概念设计师我们合作过很多次。他不缺钱更不缺项目。而且他只负责视觉部分我发给他的都是分镜脚本和场景描述他根本没看过完整的剧本。”苏晚又划掉了小K的名字。
剩下的就是她自己。
她当然不可能泄露。
“会不会是国外的特效公司那边？”顾沉问。
“有可能。”苏晚的表情很凝重“为了沟通方便我确实把英文版的完整剧本发给了维他的特效总监。我们签了非常严格的保密协议按理说他们这种级别的公司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
凡事都有一个万一。
“除了维他还有谁？”
“戛纳组委会。”苏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们提交的材料包里就有完整剧本。但那是官方平台每年经手那么多顶级项目如果连这点保密性都做不到那戛纳电影节的招牌也就砸了。”
苏晚一条一条地分析着思路清晰条理分明。
她就像一个冷静的外科医生在给自己做一台无比痛苦的手术亲手剖开自己的血肉去寻找那个看不见的病灶。
顾沉看着她心里又疼又骄傲。
这就是他的苏晚。
无论遇到多大的风浪她永远不会被打垮。
“你先别急。”顾沉走过去把她面前的电脑合上“事情要一步一步来。我已经让李姐去查那个江阳了也让阿哲去查你的邮箱。等天亮就会有消息。”
他拉起她的手：“现在你需要去睡觉。”
苏晚确实也累了。愤怒和震惊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她点点头没有再坚持。
这一夜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各自怀着心事久久无法入睡。
顾沉能感觉到身边的苏晚身体一直是紧绷的。
他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别怕。”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有我呢。”
苏晚往他怀里缩了缩抓住了他的衣角。
是啊有他在。
天就塌不下来。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顾沉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李姐发来的邮件。
标题只有四个字：江阳资料。
顾沉没有吵醒苏晚悄悄起身拿着手机走到了客厅。
他点开邮件里面是一个非常详细的pdF文件。
李姐的办事效率永远让人放心。
【江阳男28岁。毕业于华夏电影学院文学系。】
毕业后从事编剧工作六年无任何署名作品。投递过上百个剧本均被退稿。
【现居于燕郊一处合租的出租屋内生活拮据主要靠打零工和父母接济为生。】
【社交关系简单无任何业内背景。】
【据调查此人性格偏执认死理。半年前曾因剧本被某影视公司拒收而在对方公司楼下静坐三天。】
顾沉一页一页地看下去眉头越皱越紧。
从这份资料上看江阳就是一个最典型的怀才不遇的底层编剧。
他的生活轨迹简单到近乎乏味。除了写剧本就是去打零工。
他没有任何渠道能够接触到苏晚的核心项目资料。
他的人生和苏晚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可偏偏就是这个人拿出了《壁炉》的剧本。
顾沉往下翻看到了李姐在邮件最后附上的一段话。
根据我们的人从他房东那里得到的消息江阳在大概四个月前突然变得非常有钱。他不仅还清了之前欠下的所有房租还买了一台全新的高配电脑。他跟房东说他写的一个剧本被一个大老板看中了卖了一大笔钱。
四个月前？
顾沉心里一动。
那不正是苏晚从戛纳回来开始为了平台的材料包通宵达旦赶工的那段时间吗？
难道泄密就发生在那段时间？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黑客朋友阿哲发来的消息。
查到了。你太太的邮箱在四个月前的某一天凌晨三点有一个异地登录记录。登录Ip在境外是一个公共代理服务器无法追踪。对方登录后只做了一件事：下载了压缩文件。
【另外我顺藤摸瓜查了一下那个江阳的银行账户。他在四个月前确实收到了一笔五十万的汇款。汇款方是一个海外的匿名账户。】
看到这里顾沉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线索串起来了。
事情的脉络已经非常清晰。
有人在境外通过黑客手段盗取了苏晚的剧本。
然后他们把这个剧本卖给了江阳这个急于成名又没什么见识的底层编剧。
他们骗江阳说这是一个被废弃的项目让他可以拿去当成自己的作品。
江阳信了。他以为自己捡到了宝花了五十万买下了这个他根本不知道是偷来的“孩子”。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个针对苏晚也针对江阳的阴险的骗局。
可是是谁？
是谁在背后设下了这么一个恶毒的圈套？
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钱吗？
不像。
如果只是为了钱他们大可以把剧本卖给更大的影视公司绝对不止五十万。
他们选择江阳这个一无所有的愣头青让他拿着剧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去闯甚至闯到了自己面前。
这感觉不像是为了牟利。
更像是……为了羞辱。
为了让苏晚的《壁炉》以一种最不堪最荒唐的方式公之于众。
让她的心血变成一个笑话。
顾沉拿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已经猜到幕后黑手会是谁了。
能用这种手段对苏晚怀有这么大恶意的除了那个人他想不出第二个。
周涛。
《幸福日常》的总制片人。
那个在饭局上被苏晚当众羞辱颜面尽失的油腻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