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的靴底碾过教堂地面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纠结的良心上。
他手里的手铐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却迟迟没敢靠近神父。
约翰神父站在神龛前的光影里,黑色祭服的衣摆被穿堂风轻轻撩起,脸上那抹浅淡的笑意始终没散,像是早已洞穿了所有结局。
“没关系,孩子。”神父的声音依旧柔和,像浸润了晨露的钟声,在充斥着枪响余韵的教堂里缓缓散开,“一切都是神的安排,无论是光明的指引,还是黑暗的试炼。”
就在他话音刚落……
“咔嚓——哗啦!”
三道脆响几乎同时炸开!
教堂西侧那面绘着圣母像的彩色玻璃窗率先崩裂,菱形的玻璃碎片如同锋利的水晶雨,朝着祷告椅的方向飞溅。
紧接着,另外两块绘着圣徒像的玻璃也应声碎裂,三道黑影裹挟着夜雾与腥风,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直直撞进了教堂。
是翼魔!
为首的翼魔展开两米宽的膜翼,翼膜上细密的血管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暗红,青黑色的利爪还勾着半块未完全脱落的玻璃,黑血顺着爪尖滴落,砸在石板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另外两只紧随其后,一只径直扑向神龛前的神父,另一只则朝着缩在角落的黑人神父冲去,膜翼扇动的“噗噗”声里,还夹杂着它们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嘶吼。
“该死的!有怪物进来了!”黑人神父吓得魂飞魄散,之前还抱着脑袋的手瞬间撑住地面,连滚带爬地往后躲。
他慌乱中撞到了身后的祷告椅,实木椅子“哐当”一声翻倒,圣经散落一地,他却顾不上捡,嘴里骂着“马泽法克”,连滚带爬地往教堂后门钻,肥胖的身体在狭窄的过道里显得格外狼狈。
“砰!砰!砰!”
莫妮卡的反应快到极致。
她几乎在翼魔撞破玻璃的瞬间就调整了枪口,左轮手枪的枪口喷出三道火光,子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击中了扑向神父的翼魔胸口。
然而,预想中的鲜血飞溅并未出现。
子弹只是嵌入了翼魔青黑色的皮肤,留下三个浅浅的弹孔,黑血缓慢地渗出,却丝毫没影响翼魔的动作。
它反而被激怒了,嘶吼着加快了扑杀的速度,利爪直取莫妮卡的面门。
“没用?!”莫妮卡瞳孔骤缩,下意识侧身避开,肩膀还是被翼魔的爪尖擦过,冲锋衣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痛感传来。
警官也顾不上逮捕神父了。
他猛地举起制式手枪,对着另一只冲向黑人神父的翼魔连开数枪,子弹击中翼魔的翅膀,却只打穿了膜翼,留下几个窟窿。
翼魔吃痛,调转方向朝他扑来,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骤然闪过!
陈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斜后方窜出,月白长衫的下摆被气流掀起,手中的古剑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手腕轻抖,剑尖精准地划过扑向莫妮卡的翼魔脖颈。
只听“嗤啦”一声轻响,翼魔的头颅应声而落,黑血如同喷泉般喷涌而出,溅在旁边的神龛上,与洁白的桌布形成刺眼的对比。
几乎是同一时间,温羽凡的动作也紧随其后。
他紧握着腰间的破邪刀,耳朵捕捉着空气中的响声,突然猛然转头,那里另一只翼魔要追上黑人神父。
他立即毫不犹豫地将刀掷了出去。
厚重的刀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沉稳的弧线,带着破风的闷响,精准地刺穿了翼魔的胸膛,最后“钉”的一声,将它牢牢钉在了教堂的石墙上。
翼魔疯狂挣扎,四肢乱蹬,黑血顺着刀身往下淌,在石墙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却始终无法挣脱。
只剩下最后一只翼魔,它原本扑向姜鸿飞,见同伴接连被杀,变得更加疯狂,嘶吼着改变方向,朝着不断向它开枪的警官扑去。
“看我的!”姜鸿飞咬着牙,握紧短剑就要追上去。
可就在这时,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太阳穴。
他“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双手死死抱住脑袋,视线瞬间模糊,短剑差点从手中滑落。
等他勉强缓过神,那只翼魔已经与警官近在咫尺,青黑色的利爪几乎要抓到他的肩膀!
“小心!”陈墨急声喊道,想要上前救援,但距离上却是已赶不及。
警官也慌了,举枪就要射击,但手指因为恐惧僵住,迟迟不能扣下扳机。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一直站在原地的约翰神父突然动了。
他举起手中的圣经,原本平和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嘴唇快速开合,嘴里吐出一串晦涩难懂的希伯来语。
那语言低沉而有力,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咒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特的韵律。
随着他的吟诵,圣经的封面上突然泛起一层柔和的金光,紧接着,一道温暖的圣光从圣经中散发出来,如同破晓的阳光,瞬间笼罩了整个教堂。
圣光照射在那只扑向警官的翼魔身上时,异变陡生!
翼魔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吼,它的皮肤瞬间被圣光点燃,青黑色的身体上冒出白色的烟雾,伴随着“滋滋”的灼烧声。
它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逃离圣光的范围,却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灼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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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一侧的石墙上,破邪刀还在微微震颤,刀身深深嵌入岩壁,却拦不住那只翼魔疯狂的挣扎。
它青黑色的四肢死死抠着墙面缝隙,指爪在石头上划出深深的刻痕,每一次发力都让刀身与岩壁摩擦出刺耳的“咯吱”声。
膜翼早已被之前的战斗撕裂大半,此刻却像濒死的飞蛾般剧烈扑打,翼膜上爆裂的血管溅出黑血,落在石墙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出缕缕腥臭的白烟。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胸口的伤口。
断裂的肌肉纤维如同无数条黑色小蛇,正疯狂蠕动着往刀身缠绕,像是要硬生生将这柄厚重的刀从身体里挤出去,连带着被刺穿的脏器,都在黑血的包裹下隐隐有重组的迹象。
而另一侧,那颗被陈墨斩落的翼魔头颅还在地上翻滚。
它眼窝中猩红的光芒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愈发炽烈,下巴一张一合,露出满是黑血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嘶吼。
颈断处的肌肉纤维早已脱离了头颅,此刻竟像有生命的藤蔓般,顺着地面上蜿蜒的黑血,朝着不远处的残躯快速攀爬。
那具失去头颅的躯干也没闲着,断裂的脖颈处不断涌出黏稠的黑血,像是在“指引”着头颅的方向,四肢在碎石地上胡乱蹬踏,拖着半截身体往头颅的方向挪动,黑血在地面拖出一道狰狞的痕迹,眼看就要完成拼接。
温羽凡僵在原地,灵视里清晰地“看到”这两只翼魔体内那股诡异的能量还在涌动,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之前在溶洞、在皮卡上,他们试过斩肢、斩首、刺穿要害,可这些怪物总能靠着黑血和肌肉的蠕动重新拼接,哪怕只剩半截躯干,也能拖着残躯继续扑杀。
这种近乎不死的特性,早已让众人心里压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陈墨握剑的手也微微收紧,古剑上还残留着翼魔的黑血,此刻却泛着冰冷的光。
他刚要迈步上前,趁着翼魔尚未完全重组再次出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约翰神父动了。
老人依旧站在神龛前,黑色祭服的衣摆在圣光中轻轻晃动,之前平和的眼神此刻锐利如锋,却没有丝毫戾气。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朝着那两只还在挣扎的翼魔,掌心泛着与圣经同源的柔和金光。
没有复杂的吟诵,只是轻声吐出一句低沉的话语,像是在念诵最简单的祷文:“以圣父之名,涤荡污秽。”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道纤细却无比纯净的圣光从他指尖射出,如同两道破晓的光柱,精准地落在了那只被钉在墙上的翼魔,以及即将完成拼接的头颅与残躯上。
被圣光触及的刹那,那只还在疯狂挣扎的翼魔突然僵住了。
它胸口的肌肉纤维瞬间停止蠕动,黑血像是被烈日暴晒的冰雪般快速蒸发,冒出缕缕白色的烟雾。
膜翼不再扑打,反而在圣光中快速消融,原本青黑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最后化为点点黑色的尘埃,随着教堂里的风飘散。
连嵌在石墙上的破邪刀,都失去了黑血的腐蚀,只留下一道干净的刀痕,仿佛刚才那只凶戾的怪物从未存在过。
而那即将拼接的头颅与残躯,更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圣光落下的瞬间,头颅眼窝中的猩红光芒便骤然熄灭,颈断处的肌肉纤维瞬间化为飞灰,黑血在地面上快速干涸、风化,最后连带着那具残躯,都在柔和的圣光中一点点消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余下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很快又被圣光带来的圣洁气息驱散。
整个教堂瞬间陷入了死寂。
姜鸿飞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揉了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之前还凶不可挡、杀不死的翼魔,竟然就这么在眼前灰飞烟灭,连一点残躯都没留下。
温羽凡的灵视微微波动,他能清晰地“看到”,翼魔体内那股诡异的能量波动,在接触到神父指尖的圣光后,瞬间便被彻底瓦解,连一丝残留都未曾留下。
他心底泛起深深的疑惑:这位看似普通的老神父,究竟藏着怎样的力量?
陈墨缓缓收起古剑,眼神复杂地看向约翰神父。
他能感受到,那道圣光并非武道内劲,也不是任何他已知的能量形式,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净化属性的力量,正是这些翼魔的克星。
之前众人拼尽全力都无法斩杀的怪物,在神父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
他修行数十年,见过无数武道奇能,却从未想过,世间竟有这样无需刀刃、仅凭圣光就能彻底净化邪祟的力量。
莫妮卡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左轮手枪。
她看着神父的背影,之前对他的怀疑与敌意,此刻已被全然的震撼取代。
她原本以为自己追查的是一个普通的绑架犯,却没想到,这个小镇上,竟藏着如此多超出认知的秘密。
肩膀上被翼魔抓伤的痛感还在,可此刻她却完全忘了疼痛,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却又被圣光的温暖所包裹,复杂得让她一时说不出话。
警官更是张大了嘴,他看着神父指尖那尚未散去的微光,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地面,嘴里反复念叨着“上帝……这是上帝的力量”,脸上满是敬畏与茫然,之前对神父的怀疑,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纯粹的震撼。
约翰神父缓缓放下手,圣光渐渐收敛,重新汇聚回圣经之中。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平和的笑意,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脸庞,轻声说道:“邪恶终会被圣洁驱散,这是神的意志,也是我们的救赎。”
教堂内的烛火重新稳定下来,映照在众人脸上。
刚才那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让他们深刻地意识到,这场发生在锡尔弗顿小镇的危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