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沾很清楚接下来要说什么。之前他们已经沟通过。
是时候结束社团话题了。
他掏出根雪茄自己点上，又递给林祖辉一根。
等林祖辉也点上，他才继续问道：
“林生，能说说您是怎么退出社团的吗？”
“这点，我想大家都很好奇。”
林祖辉放下刚抽了两口的雪茄，将视线移到天花板，像是在回忆往昔。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在社团混久了，就发现成员里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不过是想混口饱饭吃，不受别人欺负而已。”
说到这，他看向镜头。
目光仿佛穿透镜头，盯着无数正在收看节目的观众。
“我去年开始创业，经营过服装厂、泊车档、垃圾公司、物业公司。”
“什么都试过。最早的员工，全是社团兄弟。”
“每月发两三千薪水，让他们做保安、收垃圾、开车。他们都高高兴兴。”
“不用砍人，不用逼良为娼，不用到处收保护费。”
“别说打劫贩毒了，连包娼庇赌都不沾。就跟正常上班一样。”
林祖辉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呵呵呵~”
黄沾也听过林祖辉的名声。
他算是港岛一群社团大佬里，路子最正、底子最干净的了。
传闻他跟不少大佬有过摩擦，甚至有些人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外面都说他脾气古怪，倒没人说他多坏。
“林生，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林祖辉将视线转回，反而问起黄沾：
“一帮古惑仔做正行，甚至做很多人看不上的保安、环卫工人。你觉得能行吗？”
黄沾觉得真不一定。
古惑仔不都在街上混吗？玩女人、赌博、闹事的多了，真能安心扫大街？
“不一定行吧？”
“那帮出来混的，不都要威风吗？”
“做了环卫工人，跟威风可没关系了。”
林祖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边笑一边摇头。
“回答错误。”
“事实是非常顺利，绝大多数人都很满意。”
“他们做得挺开心。除了零星的赌鬼、道友，身份转换起来毫无障碍。”
没让黄沾接话，他直接给出结论：
“那时我就明白，所谓的几十万社团成员，真正的罪犯可能只有几千人。”
“剩下绝大多数，只是想找口饭吃的普通人。”
“从那时起，我就决定金盆洗手，彻底退出社团，做个合法商人。”
黄沾着实有点惊讶。
真能让古惑仔从良？但细想又觉合理。
港岛哪有那么多打打杀杀？就像被说成魔窟的九龙城寨，他不也常去逛吗？
“能说说具体怎么退出的吗？”
“我听说进社团容易退出难，尤其是您这样的富豪。”
林祖辉笑容不变。
这事确实不易，他布局一年，绕了无数圈子，今天才算成功。
“其实也没多难。”
“我没做过杀人放火的事，社团也没我的把柄。”
“社团无非是大哥、元老的利益结合体，包括跟我从零开始的兄弟们。”
“我把跟社团相关的产业，全卖给他们了。”
“经营夜店的管理公司，加上物业公司，一起打包出售。”
“年入一亿多的生意，怎么也该值七八亿。”
“我只收两亿就卖了。”
黄沾真坐不住了。
林祖辉隐退、肥鱼上位，不少人知道。
但具体如何交班，很少人清楚。
七八亿的企业，两亿出手？
怪不得外面说油麻地林生是港岛出名的大水喉，这也太豪气了！
“林生，你说真的？”
“这可不是几十万、几百万啊！”
林祖辉抽着雪茄，烟雾让他的脸有些模糊。但从弯弯的眼睛里，仍能看见他还在笑。
“退，就一定要退得干净。”
“这些生意虽不犯法，但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如果我说一句‘从此不问江湖事，专心做生意’，也能退出。”
“但怎么给当初管我一顿饱饭的社团交代？”
“又怎么跟陪我走正行的兄弟们交代？”
“现在这样挺好。社团帮我的，兄弟帮我的，我全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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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联胜总堂里，一众元老齐聚。
除了偶尔倒茶、点烟的声音，无人说话。
茶室唯一的声响，来自一台搬来的电视。
此时，电视里传来林祖辉的结尾：
“我全还了。”
串爆不由咂咂嘴。
何止全还了？谁还敢说你半句不是？
“哈哈~”
“以后不能叫阿辉咯，都得叫林生了。”
“肥鱼、蛇仔强真是走了大运。跟了这小子没几年，现在都成大富豪了。”
“两亿买下价值八亿的公司，还是对方担保，从银行借的钱。”
其余元老没搭腔，心里羡慕坏了，但规矩不能废。
此时元老会里，串爆已是实打实的二把手。
他开口，只有邓伯能接话。
果然，邓伯喝了口茶，缓缓接过话头：
“之前下过封口令。你们回去再通知所有兄弟，不准再提林生之前的事。”
“他退得干净，给手下分了家业，也没忘给社团分口汤。”
“我们不能坏他的事。谁要是嚼舌根，港岛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串爆第一个响应。
林祖辉是退了，又不是死了。
谁坏了他的事，别说他亲自出手了。
肥鱼、蛇仔强受他这么大恩惠，肯定第一个跳出来弄死这些人。
“邓伯说得对！”
一群元老依次响应，无人敢不答应。
至于林祖辉在电视上说，他看不起出来混的？
草！
说得好像他们这群人，曾经被林祖辉这样的大富豪、社会名流看得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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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锦荣也在看直播。
虽已确定林祖辉隐退，他对这位前和联胜大佬依旧关注。
他的关注点，并非对方把公司卖给手下兄弟。
而是林祖辉所说的——社团是综合问题。
他突然觉得，林祖辉似乎比o记更懂社团。要不要私下问问？
港岛究竟能不能彻底解决社团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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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港岛，无数认识林祖辉、或被林祖辉认识的人，都在收看访谈。
对他退出社团，基本无人意外。
各路社团大佬，巴不得他早点隐退，好少个极度难缠的对手。
警、商、政界，他盟友无数，结仇的却不多。
唯一算关系不好的，只有澳岛何赌王。
但这位肯定没兴趣坏事——因为他的底子，比林祖辉烂多了。
林祖辉手握两家电视台股份。
比泼脏水？你能泼过他？
眼红的烂仔自然有。
甚至有人把听来的传闻写成信，寄到报社、电视台。
但没有任何媒体登报。
你说林祖辉走粉？
证据呢？
或者说，你敢不敢实名举报？
你不敢？
那你说个屁？
人家林祖辉现在是大富豪，你无凭无据就敢乱写乱报，真当对方没钱起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