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买会结束,玉会仍在继续。
吴家设了宴席,林岁安因在竞买会上买下了两件拍品,被吴家请到了更靠内的席前。
“客人,您在此处落座。”侍女将林岁安带到席前便退了下去。
此处已经离宴会正厅很近。
林岁安往里看了两眼,有一座屏风挡着,隐隐约约的,瞧不清楚。倒是屏风旁一晃而过一名挎着腰刀的魁梧汉子好似有几分眼熟。
那挎着腰刀之人本站在屏风旁,林岁安才看了一眼,隐隐觉得那人有几分眼熟,那人便不见了踪影。
若不是青锋被安排去了别处用膳,青锋定然能将那是何人看清楚。
“里面坐的,便是京都来的许大人。另还有知府大人、吴家和袁家作陪。”
身旁的商人见林岁安好奇地看着正堂内,抚着下颚的胡须好心道。
“许大人?”林岁安转头看身旁的玉商。
“敢问,那个许大人是什么官职,竟然要知府大人作陪?”林岁安装作不懂地问。
刚刚那眼熟之人想是白七,只是她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转头便听见京都来的大人姓许,她心中的猜测又多了几分。
“好似在兵部任职......”
“是兵部侍郎,我听见祝知府喊他许侍郎。”
“那许大人瞧着不到三十岁,这么年轻便已经是兵部侍郎,了不起啊。”
席上众人多是二楼的客人,虽已经见过那位许大人,但没有近身过。
如今席上一说起,众人便开始讨论起来。
大家得到的消息逐一拼凑,倒是叫林岁安知晓了里面那人是谁。
‘你们口中的许大人,可是三十好几了,只是他不显老罢了。’林岁安默默吐槽。
只是许或他何时领的差事来洮河?不是说回鹘多番试探,意欲趁机挑起回鹘与恒国的战事么?如今好几个月过去,倒是没有再听见什么战事将起的风声。
那玉矿的开采权都开始着手分配,想来是不会打仗了。
这也是好事。
林岁安按下自己的心事,席上的玉商都是她准备结交的商户,说不得,以后与她合作的商户就在这些人之间。她便也与席上众人交谈起来。
玉会结束,林岁安结识了好几个玉商。
她乘着马车回到客栈。
今日玉会举行了整整一日,她洗去一身疲累,坐在窗前拿着本洮河新买的话本子打发时间。
手中的书却半晌都没有翻动一页。
“青锋。”林岁安轻声吩咐,“你派人去将张漏子叫来。”
“是。”青锋轻轻开门走了出去。
自张漏子第一日归家,林岁安便悄悄派人查了他的住处。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张漏子才匆匆赶来。
“夫人,您唤小的有何事?”张漏子躬身问。
“我有件事要你去办。”林岁安道。
“请夫人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漏子腰身更弯低了几分。
有差事吩咐,便有银钱拿。
经过今日玉会,张漏子也大概知晓,自己这位临时东家财力雄厚,赏他那些都是三瓜两枣。
“你去帮我打听打听,朝廷派来的许大人住在何处。”林岁安翻了翻手中的话本子。
张漏子未来之前,她倒是看进去了几页。
洮河的话本子许多与玉石有关,还有很多当地的志怪传说,这些在京都倒是极少见。
明儿便叫兜儿去书肆多搜罗些,回京后送去给老夫人解闷儿。
“这......”张漏子弯着的腰直了起来,他看着林岁安,面色颇有些为难。
“夫人,您打听朝中官员的住处做什么?”张漏子轻声问道。
夫人是女子,那朝中官员是男子,单独上门拜访多有不妥。
林岁安见张漏子似是知晓些什么的模样,直接问道:“怎么?你知晓他住在哪儿?”
“那朝中来的大人住在官府的驿馆中,昨日小的还亲眼瞧见吴家家主亲自送了好几个舞伎进去。”张漏子越说声音越小。
“夫人您天生丽质,朝中那些官员大多贪财好色......”
张漏子小心打量了一眼林岁安,他也是为这位出手阔绰的临时东家好,那朝中来的大臣,吴家送了好几个舞伎他都收下了,多半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夫人是风华正茂的貌美女子,那些个官员不去拜访才是保全自身之举。
“你是说,朝中来的那个大臣收下了吴家送的舞伎,是好色之徒?”林岁安眸子沉了两分。
好哇,她就说这许或来了洮河却瞒着她。
想是怕自己耽误了他的好事吧?
这些年守着自己一个人,想来也委屈他了。
林岁安手中的书重重拍在桌上,屋内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兜儿疯狂给张漏子使眼色,叫他快闭嘴。
可张漏子垂着头,不知林岁安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愤怒,还是因为那朝中大臣品性不端叫这位夫人不喜。
总之......他该说的也说了,若夫人执意要去拜见那劳什子大臣,他拿着银钱也只好带路......
“你先回去吧,容我再想想,明日你再来。”林岁安皱着眉将张漏子打发了。
见天色渐晚,便叫兜儿等人伺候安寝。
众人见林岁安面色阴沉,做事都极小心谨慎。
几人麻利伺候林岁安睡下,青锋睡在外间小榻上,短剑就压在自己枕头底下。
林岁安躺在床上半晌都难以入睡。
许或背地里真的是好色之徒么?到底是曲意逢迎?还是假戏真做?
这么多年,自己都没看清他的本性么?
林岁安有些不敢相信......
夜色愈深,外间的青锋呼吸都渐渐均匀起来。
客栈的窗棂上却响起轻轻的开合声。
“谁?”青锋瞬间惊醒。
外间守夜之人身旁会亮着一盏烛火,主子起夜时,才能及时去伺候。
借着烛火,青锋隐约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出去。”
声音更是熟悉,青锋握着短剑的手略松。
“是。”青锋低声应了,轻手轻脚开门出去。
林岁安才睡着没多久,便觉脸颊和脖颈间痒酥酥的。
她挥了挥手,将那扰人的感觉挥去,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许或坐在床沿上,看着床榻上熟睡之人,揉了揉自己眉心。
他来洮河已半月有余,回鹘虽表面上歇了开战之心,但派去回鹘的探子来报,回鹘正在不间断征收兵马粮草。兴许,战事在秋末冬初时便会爆发。
圣上派他来洮河,不仅仅只命他来监察,若是战事起,他必然还要留下来督军。
回鹘已经知晓朝中派了臣子前来。
如今他大张旗鼓将玉矿的开采权放在明面上,又参加那些官员富商的宴请,不过是给回鹘的探子一种恒国认为回鹘不会再进犯,疏于防范的假象。
回鹘觊觎富饶的恒国,恒国也眼馋回鹘的牛羊战马。
恒国发展至今,国库丰盈。圣上正值盛年,开疆扩土之心越发强烈。
只是他身边并不安全,所以,即便林岁安一进城他便得了消息,这么些时日却从未来相见。
今日在玉会上见着了,才知思念如潮。
他堂堂三品大员,竟做出身着玄衣,夜探香闺之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