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把她给带回来了？”
龚秘整个人从椅子里弹起，膝盖撞得桌面一晃。
“嗯，不止是她，还有秦伯。”王准一撩外套后摆，稳稳落座，右腿顺势搭上左膝，鞋跟轻晃。
“要是她闯进居民区怎么办？人流那么密，万一出点岔子就是大面积伤亡！”
“她们人呢？现在在哪？！！”
龚秘一把抄起桌上钥匙，大步冲向门口，“过来啊，你还傻坐着干什么？”
王准慢条斯理地夹起一根烟，往唇边一送，低头就火，烟雾随即从他嘴角溢出，袅袅升起。
“别那么紧张，小黑和常威他们看着，走不了。”
龚秘懒得废话，一个箭步冲到王准跟前，右手扣住他的肩窝，左手顺势抄住上臂，整个人借着冲劲往前一顶，把王准从椅子里生生撬了起来。
“哎哎，你放手你放手……烟头掉你身上了！”
“走不走？！”
龚秘不但没松，反而把臂弯收得更紧，像拖行李似的拉着王准又往前挪了半步。
“走走走！就在你办公室门口空地上，你别拽了！”王准脚步被迫跟上，鞋跟在地砖上“嚓嚓”打滑，整个人几乎被架着飞出门外。
“她人呢？”龚秘目光急扫——
空地中央只有常威、张文几个大活人，外加那辆灰头土脸的‘核动力驴’。
车门敞着，里面也没东西。
“看哪呢？在后头。”王准走到车尾，抬手“砰”地掀开液压后盖。
后备箱里垫着一层软毯，翠娥和秦伯两人缩在阴影里，纸壳贴着毯子。
冷光泻进车厢，翠娥先眨了眨眼，纸睫筛出细碎的影。
随后她缓缓抬头，望向龚秘。
那双眸子里带着颠簸后的倦意，像薄霜覆在墨色湖面上，脆弱得几乎透明，叫人下意识放轻呼吸。
呃——
这他妈，一点都不像杀人如麻的诡异！！！
“王队，你……”
龚秘脸色发青，原想责怪王准把纸人带进安全区的行为太过鲁莽，可一看到正主就在面前，他噎了半天，最后蹦出几句——
“王队，你就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素质哪去了？！！”
“怎么能让客人睡后备箱呢？！！”
……
狭长的办公室被一张深色办公桌隔成两半。
内侧三人，居中坐着的是刘指挥，肩章压得板正，双手交叠放在桌面。
左右两边站着龚秘和王准。
办公桌外侧，翠娥与秦伯安静落座，两纸人上方，悬浮着临时保安队长——
小黑！
“我们王队长，之前应该已经把条件跟两位说清楚了吧？”
刘指挥率先开口，声音温和。
他目光先在秦伯的纸脸上停留两秒，像是在确认这位‘副手’是否具备谈判资格。
随即视线平移，转向真正的话事人。
“王队他说得很清楚。”
“那好，你这边有没有别的要求或是建议？”
刘指挥目光不动声色地锁住翠娥——
他并非真要让步，只是抛出一句看似开放的试探，想掂量掂量对方的诚意。
“我倒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翠娥声音很轻，却足够让房间内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请说。”
“我想请你们给我划一块安全的自留地……”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对面三人，语气不疾不徐，“不需要太大，能容下几间屋、一片小院，再留一条小路通到外围就行。”
“地方偏一点没关系，刚好方便我自己做点小玩意，”
？
王准心里冒出了个问号，他斜眼朝龚秘瞥去，两人目光在半空撞上，同一瞬间都读出了对方的想法。
什么自留地？
这就是准备在安全区里再建一个‘国中国’！
“之前你可没提这样的条件……”
王准唇角保持着礼貌的弧度，整张脸却在瞬间切换成谈判场上的‘质疑’模式。
“嗯，之前确实没提。”
翠娥微微颔首，语气坦然，“那时我没想到安全区有这么大范围，以为顶多比我们原来住的村子大一圈罢了。”
她抬眼扫了扫窗外，目光重新落回桌面，“现在亲眼见到，才知道这里更安全，也更热闹。”
“我和安明商量过——”
“就留在这儿，不走了。”
“那、那你的小弟们呢？”王准急忙追问，他身子前倾，差点将刘指挥的茶杯给带翻，“你这一留，它们怎么办？放生了？”
“我想得很清楚，我要得也很简单……”翠娥抬手，指尖轻抚过鬓边碎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安明是我的。”
她低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旧式女子的谦逊与倔强：“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统领，也没那份兴趣。”
“至于其他事情，那是你们该操心的问题。”
“从今天开始，它们归你们。”
“它们是你们的小弟——不是我的！”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翠娥与那支纸人大军的所有牵连。
“王队，帮我和安明安排一个临时住所吧……”
“要是没有，住你车上也行。”
“呃……”王准目光在翠娥脸上停了一秒，随即转向刘指挥和龚秘，嘴角抽了抽。
内务后勤这一块，他压根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安排。
何况最高话事人还没开口，王准不好越俎代庖。
“翠娥？安明？”刘指挥将桌上的茶杯摆正，抬眼问道，“两位贵姓？”
“罗翠娥和秦安明。”
“好的。”他摸了摸下巴，语气放缓，“说实话，我能感受到两位的诚意……”
“连自己都能押上，拿来做质子的诚意——十足，甚至过量。”
“但是——”
刘指挥抬手，指尖在桌面轻点，“信任不可能一步到位。24小时无死角监控、专人守卫，是底线，能理解吧？”
“您同意了？！！”
翠娥捕捉到对方话里的松动，其余条件都被惊喜冲得稀碎。
至于隐私，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纸人不用排泄，也不用洗澡，爱看就看吧。
“嗯，我同意了。”
“不过，我这边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您说。”
“我希望，你能担任我们中部安全区第十小队的队长，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