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内,柳如风才猛地喘过气来,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云从客栈的招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狠狠一跺脚,带着护卫灰溜溜地钻回了胭脂楼。
“废物。”
客栈二楼一间临窗的雅室内,一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收回目光,冷哼一声。
他正是玄天城少城主赫连云。
方才柳如风的挑衅,正是他授意试探。
“少主,那道观杨承,似乎比传闻中更不简单。”
身后一名黑袍老者低声道。
他气息深沉,赫然是一位武祖二境强者。
赫连云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却是贪婪与狠厉:“不简单又如何,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玄天城,是虎也得给我趴着。
他们身上定然有重宝,还有那无极道体的女子,嘿嘿,传令下去,给我盯紧了,一有异动,立刻回报。”
“是!”
云从客栈内,掌柜是一名面容和善的老者。
见到杨承三人,他恭敬地将他们引至一处独立小院。
小院清幽,有阵法隔绝,确实是一处上好落脚点。
安顿下来后,唐星榆布下几道禁制,轻声道:“方才那人,是少城主赫连云的狗腿子。赫连云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且与西方一些势力交往甚密,我们需小心提防。”
观主给的玉简里,蕴含的情报极为吓人。
徐凡冷声道:“跳梁小丑,若敢再来聒噪,一剑斩了便是。”
杨承坐在石凳上,缓缓道:“赫连云不足为虑,但他背后的势力,以及这城中隐藏的牛鬼蛇神,才是麻烦。我们此行目的,是天陨山剑冢。在此之前,不宜节外生枝,但若有人主动寻死,也不必客气。”
说罢,看向唐星榆:“糖糖,你对情报玉简比较熟悉,可知何处能打探到关于天陨山和剑冢的确切消息?”
唐星榆沉吟片刻,道:“城中心有一座‘玄机楼’,是天机阁在此地的分号,消息最为灵通。
此外,三日后,城中最大的‘四海拍卖行’将举行一场大型拍卖会,据说压轴之物便与上古剑道有关,或许会有线索。”
“玄机楼,四海拍卖行。”
杨承记下这两个名字,“明日我们先去玄机楼看看。至于拍卖会,届时见机行事。”
夜色渐深,玄天城华灯初上,更显繁华。
杨承盘膝坐于榻上,心神沉入方寸玄界。
本源天道之剑静静悬浮,吞噬鸿蒙本源碎片后,剑身散发的天道威严愈发厚重。
他需要进一步熟悉天道之剑。
一夜无话。
转眼到了翌日清晨。
杨承三人离开云从客栈,隐约能感觉到有或明或暗的目光,如附骨之蛆般跟随着他们。
“尾巴不少。”
徐凡冷哼一声。
唐星榆轻声道:“意料之中。赫连云不会善罢甘休,其他势力也想摸清我们的底细。”
杨承淡淡道:“跳梁小丑,无需理会。去玄机楼。”
玄机楼位于玄天城最繁华的中央区域,是一座八角塔楼,飞檐斗拱,气势恢宏。
门口并无守卫,只有两尊石麒麟蹲坐。
踏入楼内,喧嚣顿止。
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
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广阔,雕梁画栋,陈设典雅。
一名面容清秀的年轻侍者迎了上来,不卑不亢地行礼:“三位客官,欢迎光临玄机楼,不知是想查阅讯息,还是发布任务?”
“查阅讯息。”
杨承开口,“关于天陨山,以及山中上古剑冢的情报。”
侍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伸手虚引:“三位请随我来,剑冢相关讯息,需上七楼,由阁主亲自接待。”
若寻常人他肯定不会带上七楼,但他明显对三人身份有所了解。
三人跟随侍者,很快就来到第七层。
眼前豁然开朗。
整层楼竟无隔断,只有一名身着朴素麻衣老者。
老者身后,是直达穹顶的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材质的卷轴和玉简。
“阁主,有客到,询问天陨山剑冢之事。”
侍者恭敬禀报后,便悄然退下。
麻衣老者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面容,但其眼神却清澈如婴孩。
他目光扫过三人,在杨承身上微微停留一瞬,随即笑道:“老朽麻衣子,忝为玄天城玄机楼主事。三位气度不凡,想必便是近日名动天下的‘道观三杰’了,请坐。”
他手一挥,三个蒲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案几前。
三人落座。
杨承直接道:“玄机楼主,我等欲往天陨山剑冢,需要相关情报和近期异动信息。”
麻衣子捋了捋胡须,眼中精光闪烁:“天陨山剑冢,乃上古剑修大能埋骨之地,亦是其试炼传道之所。内藏无尽剑道传承,却也步步杀机,其外围有九重剑煞罡风,非剑道造诣高明者不可入。内有万剑戮仙大阵残骸,触发即死,更有诸多因剑意不散而生的剑灵和剑傀游荡,凶险异常。”
说到这,他语气变得凝重:“至于近期异动,不瞒三位,近半年来,剑冢深处时有惊天剑吟传出,伴有血色异象冲霄,疑似有绝世凶剑或将出世,如今各方势力都已闻风而动,天陨山附近,早已暗流汹涌。”
杨承目光微凝:“可知是何种存在,凶剑还是剑修残魂?”
麻衣子摇头:“天机混沌,难以窥其全貌。只知此次异动非同小可,甚至引动了西天和北疆魔域的注意,据零星线索推测,可能与上古一场涉及仙神的惊天秘辛有关。”
仙神秘辛!
杨承心中一动,联想到了墟界中的叶流云以及黄三。
“情报价码几何?”
杨承问。
麻衣子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回答老朽三个问题;第二,他日若三位在剑冢有所得,需允我天机阁拓印一份非核心的剑道感悟。”
条件苛刻,尤其是第二条,近乎空手套白狼。
徐凡和唐星榆都眉头皱起。
杨承却干脆利落道:“请问。”
麻衣子眼中透出讶色,似乎也没料到杨承如此爽快。
他沉吟片刻,问出第一个问题:“杨小友,你体内蕴藏的那股凌驾法则之上的力量,究竟源自何处?”
此言一出,唐星榆和徐凡皆是一惊。
这麻衣子竟能隐隐感知到杨承的本源天道之剑?
杨承面色不变,淡然道:“源自我心。”
麻衣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半晌后哈哈一笑:“好一个‘源自我心’,妙,第二个问题,三位此行剑冢,是为求剑,还是为降魔?”
杨承道:“求剑,亦降魔。”
麻衣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若剑冢之变,真与上古仙神秘辛相关,乃至可能引动滔天浩劫,三位当如何自处?”
杨承端起案几上早已凉透的茶,轻抿一口,缓缓道:“剑在我手,自有其道。”
麻衣子闻言,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后生可畏啊。”
他不再多问,取出一枚黑色令牌和一卷轴递给杨承。
“此乃剑冢引路令,可助三位安全穿过外围剑煞罡风,卷轴内是剑冢已知区域的详细地图与禁忌标注,以及老朽根据天机推演出的几条相对安全路径,至于核心区域,天机遮蔽,凶吉难料,三位好自为之。”
杨承收起令牌和卷轴,拱手道:“多谢阁主。”
就在三人起身欲走时,麻衣子忽然又道:“杨小友,临别赠言,赫连家与西天金刚寺过往甚密,金刚寺此番亦有高手前来,对那可能出世的‘凶剑’志在必得。”
杨承脚步微顿,点了点头,与唐星榆、徐凡转身下楼。
离开玄机楼,已是正午。
“那麻衣子深不可测。”
唐星榆语气凝重。
杨承眼神深邃:“无妨,先回去研究一下剑冢地图。”
三人正欲返回客栈,前方街角突然出现一行人,恰好挡住了去路。
为首者,是一名身披大红镶金边袈裟,手持鎏金禅杖的中年僧人,其身后跟着八名气息彪悍的武僧。
中年僧人气息浩瀚,竟是一位武祖二境高手,正是西天金刚寺的罗汉堂首座“智信”。
智信目光落在徐凡背后的“寂”剑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炽热:“我佛慈悲,这位施主,你身后所负之剑,煞气冲天,怨念缠身,实乃大凶之物,久持必遭反噬,堕入无间地狱。不若交由贫僧带回寺中,以无上佛法镇压净化,方可消弭灾劫,亦是功德无量!”
“秃驴,想要我的剑?”
徐凡眼神冰冷,“可以,拿你的命来换。”
智信脸上慈和的笑容一僵,眼中厉色闪现:“冥顽不灵,既然如此,贫僧只好行那金刚怒目之举,降妖除魔了。”
他身后八名武僧同时结成阵势,一股刚猛惊人的佛门威压联合在一起,如山岳般朝着徐凡碾压而去。
街道上的人群顿时惊呼四散,空出一大片场地。
无数道目光汇聚于此,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道观三杰对上金刚寺罗汉,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热闹。
唐星榆柳眉微蹙,无极道力流转,准备出手,杨承却轻轻抬手,拦住了她。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智信,淡淡道:“金刚寺的和尚,什么时候也干起拦路抢劫的勾当了?想要剑可以,不过我看你的袈裟和禅杖不错,不如先拿来给我师弟,我们再考虑?”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杨承,他竟然反过来要抢金刚寺罗汉的法宝和袈裟?
智信气得脸色由红转青,怒极反笑:“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辈,今日贫僧便替你家师长,好生管教管教你。”
“布金刚伏魔阵,拿下这三个狂徒。”
轰!
八名武僧气息相连,佛光冲天,化作一座金光璀璨的阵法,将杨承三人笼罩其中。
智信手持禅杖,化作一道金光,率先朝着杨承当头砸下。
杖风呼啸,蕴含着崩山裂石的恐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