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季相宜半点不见外，刚进门就从许辞音衣柜里拽了套洗干净的睡衣，换好了一头扎进她的床。
“你真想好了?”
许辞音按了几下空调遥控器，转头看见相宜绷着个脸，依旧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许辞音抿了抿嘴，没敢去看相宜的表情。
对上她纠结的脸，季相宜拍了拍床，猛地坐起来，咬牙道:
“许辞音，你跟我还不说实话?”
许辞音把一边膝盖顶在床上，抱住被子整个人往下一趴，径直倒在季相宜身旁。
相宜在她耳边穷追不舍。
“你蒙住脸也没用，快点回我话。”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嗯。”
“嗯什么嗯?你疯了！”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猜测，但真听到这话从许辞音嘴里亲口说出，季相宜还是觉得眼前一黑。
许辞音没敢跟相宜说她觉得阿景挺好的，只选个中规中矩的说法。
“我觉得......还行。”
季相宜瞟一眼她从被窝里伸出的鸡窝头，冷哼一声道:
“是，不错，你是真把你妈的话听进去了。”
许辞音愣了愣，疑惑道:
“为什么这么说?”
季相宜低下头，捋了捋她脸上乱糟糟的发丝，面无表情回答:
“现成的上门女婿，没爹没娘，没车没房。”
看相宜一本正经讲冷笑话，许辞音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还好意思笑。”
季相宜没好气瞥她一眼，继续道: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很......”
许辞音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描述，想了一会，她慢慢开口:
“相宜，你记得那天我问你，喜欢是什么感觉吗?”
“你跟我说，喜欢一个人，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什么都想分享，忍不了他受半点委屈。”
季相宜没想到她抱起石头砸的是自己的脚，郁闷了好大一会，最后趴在床上小声道:
“我当初如果知道你说的人是他，我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你就是没谈过恋爱，早知道前几年......”
季相宜刚想说早知道这样，前几年就撮合她谈几场恋爱了，想来想去还是没说出口。
比起外面那傻子，那些男的更配不上许辞音，那傻子虽然别的条件差点，起码脸算能看，保守估计能在许辞音的一众追求者中拔个头筹。
琢磨了半天居然给那傻子找出不少优点，季相宜更郁闷了。
对上她的挫败表情，许辞音笑一笑，往她身边挪了几下，声音小得像是在说悄悄话。
“相宜，其实刚才碰到你跟林淩的时候，我们刚从医院回来。”
她话音刚落，季相宜猛地坐起身。
“去医院干什么，你怎么了?”
“不是我......”
许辞音顿了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她讲明白。
“差不多就是这样。”
“大约两个星期之前吧，我......我也觉得这事，挺不可思议的。那时候我就反思，觉得是因为跟他每天待太久，很多边界都模糊了，所以才会有一种模糊的暧昧感。”
“所以，我开始试着去疏远他，其实也不能算疏远，只是保持正常距离而已，两个星期下来，明面上关系确实是正常了不少，但其实......”
许辞音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见季相宜听得认真，她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不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什么?其实你发现自己心里不舒服是吧。”
“我之前跟林淩冷战的时候也这样，他一天给我发八百条消息，我一条都不想回，但只要他哪个下午不给我发消息了，我就难受得抓心挠肝，恨不得一分钟解锁六十次手机，还得检查一下是不是断网了。”
听她这么说，许辞音立马想起前几天的自己，每天中午都得偷偷摸摸守着监控吃饭，有时候还故意弹几条消息过去看阿景的反应。
“捡了两个星期废品赚不到一百，住个院反搭进去好几个一百了......”
季相宜依旧在吐槽外面那个傻子，语气却不知不觉变好了一点。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早上给我发消息的理由，说你觉得自己喜欢上他了?”
季相宜这么直接了当地问出口，许辞音闹了个红脸，不好意思地为自己开脱，嗫嚅道:
“我当时有点冲动......”
“一边去，睡也睡了，抱也抱了，你现在跟我说是因为冲动，咋?刚才电梯里搂搂抱抱的不是你呗?”
听她这么说，许辞音恼羞成怒，翻身压住季相宜的肩膀，手在她身上乱挠。
“什么、什么叫睡也睡了，季相宜，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那只是个意外。”
“我注意点、你自己说，是不是睡一张床上、别挠、你说，是不是一个被窝......错了错了我不说了，你把手拿开......啊啊啊许辞音我跟你没完......你个不讲道理的疯女人......”
闹了好长一会，季相宜那点怨气所剩无几，瘫在床两侧，两人齐齐喘着粗气，许辞音侧过脑袋，看相宜累得不行，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季相宜彻底没力气了，弱弱控诉了一会，语气渐渐平和下来。
“其实，我这么着急飞过来，不是因为要来棒打鸳鸯的，有些话，手机上说不明白，只能当面说。”
“我承认，我一开始是不赞同这场......”
季相宜顿了顿。
“你们现在算什么，谈恋爱吗?”
许辞音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他脑子里估计都没有谈恋爱这个概念，我感觉我们跟普通那种不一样，我也不敢捅破这层玻璃纸，总感觉跟趁着他生病占他便宜似的。”
“尤其是听到医生说的话之后，我就开始害怕，如果有一天，他脑袋后面那堆瘀血真散干净了，恢复了记忆，会不会觉得我......”
懒得听她说这些别别扭扭、杞人忧天的长篇大论，相宜按了按她的肩膀，简洁明了问道:
“不用这么复杂，你就说亲了没?”
“季相宜！”
“哎呀，你就是考虑的太多，你管他恢复不恢复的，合适就处处看，不合适就踹了呗，这有什么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东西，听听就得了。”
“再说了，如果哪一天他真的恢复记忆了，也不会影响你们现在的关系吧。”
“我觉得，无论怎么样，一个人本性是变不了的，只是在经历了很多事后把真实情绪隐藏起来了而已，他现在虽说是傻了，但正好可以说明，他没傻的时候，内心世界就是现在这样的。”
看许辞音依旧沉默，季相宜搓了搓她的脸，继续安慰道:
“哎呀，你不要再担心了，我也没说很不赞同你们，我只是觉得他配不上你而已”
“我着急过来只是想跟你谈谈，听听你的想法，谁让你俩在电梯里就这样那样的，我还以为你是跟我玩先斩后奏呢，不生气才怪。”
季相宜说得正起劲，突然卧室门被敲响了，很短暂的两道叩门声，她立马就判断出是林淩在敲门。
果然，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就出现在门外。
“老婆，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