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不是个热衷于闲聊的人，当一个话题结束后若是没有人继续，她便会无视掉周围的人或事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等她再抬起头来坐在门前的祖孙俩已经靠在门板上打起了盹，林窈留意到她们身上并不厚实的外衣和无意识摸着手臂的动作蹙起了眉，她坐在煤炉旁是不觉得凉，但那一老一少真要这样在风中睡着早晚得生病。
她探出头去仔细扫了眼暂无人影的街道手一挥，一个烧着炭的煤炉便出现在她们身边，持续散发的火力渐渐温暖了那块地方让她俩睡得更安稳些。
天边越来越亮，环卫师傅开始出现在街上挥舞着大扫把清扫地上的垃圾，扫把挥动的沙沙声打破整条街的安宁。
就在这时，那个原本早该出现的刘芳菲终于出现了。
这边离商品街不远还有个公交车站在，林窈一天能看见她五六回，不过今天她有些不大一样。
长款的驼色大衣一看就不是这里该有的款式，齐耳的头发烫着卷，要不是五官长得不错那灾难般的发型能直接让她涨几个辈分，夸张的配饰和鲜艳的口红让这个时尚的弄潮儿更添了几分美貌。
林窈已经能想象到她又要在姐妹团中大受追捧和嫉妒了。
阿芳踩着五公分的新鞋子气场十足地朝着她的货走来，脚底传来的哒哒声像是在给她伴奏，哪怕磨得她脚后跟疼可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她这一身都是在香城新买的，哪怕这大衣穿着会热也不肯放弃在第一时间里显摆的机会。
尤其是她这次托施南楠的福认识一个倒货的大哥又有了一个稳定的供货渠道，这次的电风扇就是走他的门路，在交货时大哥叼着烟拍着她的肩膀说要是有搞头随时给他打电话，到时候依旧是成本价给到她。
这个承诺让阿芳心花怒放，城里的电风扇是什么价格她清楚得很，要是这条关系维护好她刘芳菲赚大钱的机会可不就来了。
眼前的机会被牢牢抓在手中，急需现金玩笔大的她越发看不起租下这块好地方却用来卖包子的林窈，毕竟包子能卖几个钱？
她承认味道是不错，但是投入的成本同样不低，并且可替代性太高不像她总能拿出新奇玩意儿抓牢顾客，只要这附近再开一家包子店就能分走她最少三分之一的顾客，竞争对手再舍得一点分走一半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指望卖包子发家致富还不如做梦来得快。
春风得意的刘芳菲在看到到柜台后的那张清雅出尘的脸后便收敛了几分笑意，眼中的嫉妒一闪而过，在对上视线时她扯着嘴角挤出笑容打招呼，“这么早就开门了啊，林老板真勤劳。”
早就捕捉到她那副嘴脸的林窈则是挑眉轻笑道：“刘老板早上好啊，你是来找周奶奶的吗？”
“她们祖孙俩等着等着便睡着了你可别生气，而且车上的货我一直看着，保证没人动过上面的东西。”说话的功夫林窈便已经走到周春英身边，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将人喊醒。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那始终含着笑意的脸庞让刘芳菲脸上的笑容又僵了几分，她摸了摸身上的衣裳在对上周奶奶眼神时不自觉地闪躲几下才装作无所谓地说道：“既然醒了，那就快点送到店里吧，再过一会儿就该开门了。”
她不过是回家换了身衣服而已，有什么好心虚的。
刘芳菲轻哼一声扭头就要走，可林窈心中惦记的事情还没办又怎么会让她就这样走了。
“刘老板等一下。”开口将人留下，林窈刚走到她身边便闻到一股香水味，浓烈得像是掉进了粉堆中，她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呼吸过来。
“又怎么了？”刘芳菲隐下不耐转过来没好气地说道，眼看着马上太阳就升起来了，她穿的这一身要是被太阳一照得准能热出一身汗来，刚到手的新衣服她还不想就这么糟蹋了。
转动带出来的气流让香气再次扩散，林窈在脸上笑容即将崩掉的前一刻撤回周奶奶的推车指着那些箱子问道：“我听周奶奶说刘老板本事大能弄到别人弄不到的好东西，也是有缘分，我店里需要一台电风扇，刘老板正好手里有货。”
“我想问问刘老板的电风扇是怎么卖的？”刺鼻的味道淡了许多，林窈的呼吸节奏重新恢复正常。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衣品跟挑香水的品味能是两个极端，那味道快要臭死她了。
做生意的都喜欢开门红，尤其还是新产品的第一单，光凭这一点刘芳菲也能暂时原谅这个穿得格外不讲究的包子店老板。
“我们那条街的规矩你也是清楚的，东西不要票不要证，就是价格会比公家的商店贵上一些。”谈起了买卖刘芳菲自动扬起了笑脸，只要能让她赚到钱，哪怕是仇人也能笑脸相迎。
从挂在身上的小皮包中翻出采购单找到电风扇的价格，她看了眼旁边算好的出售价张口道：“第一单都有优惠，原价二百四十五卖你二百四，要的话我现在就让周奶奶给你卸货。”
刘芳菲在说这话时心中难免有点紧张，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她身后的店门看，虽然给她便宜五块钱已经是很大的优惠，但这才刚开门不到半个月，她能拿得出买风扇的钱吗？
这个价格倒是比林窈的预期高上一点，她自然不会相信什么‘这就是成本价’之类的话，百货大楼那边最好的电风扇也才二百一二的价格，就算多了几个功能也不至于要高到二十块钱的差价。
柳眉微皱，林窈看向纸箱有点犹豫地摇了摇头，“这个价格有点高了刘老板。”红润的嘴唇轻抿着，修长的手指在鼓起的口袋里抓了抓但最终还是轻叹着放弃了这个打算。
刘芳菲哪肯就这样错过今早的第一单，她赶忙叫住垂着脑袋丧气地往店里走的林窈说道：“二百四不行那二百三十八怎么样？”
“……”
“二百三十六，最低了，再不行那林老板就找其他家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