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摩挲着U盘边缘的体温，碘伏气息裹着柳思思耳后散发的雪松香飘进鼻腔。
监控屏幕上的三维模型正在自动标注弹道轨迹，十七道猩红射线在防弹玻璃展柜的指纹区交织成一张蛛网。
“改装过的十字弩，”刘警员扯了扯领结，警校学生的青涩被阿玛尼西装掩盖了大半，“赵老板在地下室养的那群工匠，怕是把巴洛克教堂拆了重新组装了。”
拍卖会请柬烫着鸢尾暗纹，在证物科紫外线灯下显出血渍反应。
我对着洗手间镜子调整耳麦，领针摄像头扫过浮雕穹顶时，那些鎏金天使的瞳孔突然闪过数据流般的幽蓝光芒。
“洞察之眼，启动。”
视网膜上炸开万千光点，拍卖厅瞬间褪去浮华的表象。
水晶吊灯里的微型摄像头、侍应生袖扣里的信号干扰器，甚至旗袍开衩处藏着的陶瓷刀片，都在意识海里清晰地显现出来。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衬衫，就像有冰锥在凿击太阳穴。
“青花缠枝莲纹瓶，起拍价八百万。”孙拍卖师的鎏金槌在展台敲出颤音，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瞥向二楼贵宾室的眼神。
我按住突突跳动的颈侧伤口，那些被“洞察之眼”强行唤醒的画面正在撕扯着我的神经——
釉面在意识空间剥落，显露出瓶腹内壁用纳米颜料绘制的赃物标记。
三个戴夜视镜的盗匪正在往溶剂里添加阻聚剂，他们手套上的铜锈与赵老板保险柜钥匙的氧化痕迹完全吻合。
“这是苏富比去年秋拍流标的赝品。”我举起竞价牌，袖口滑落的纱布还渗着碘酒黄斑，“真品在运输途中被替换时，你们忘了处理x射线荧光光谱检测留下的钡元素残留。”
全场一片哗然，孙拍卖师的鎏金槌突然脱手砸向警报按钮。
我抢先半步踩住电源线，拍卖台暗格里弹出的防暴玻璃将我们隔绝成两个世界。
他嘴唇翕动着骂了句脏话，口型分明是二十年前父亲常去的那个地下赌场的黑话。
“2017年威尼斯双年展失窃的玻璃装置，《圣血》。”我转身指向幕布后的展品，钢化玻璃里的猩红色液体正在产生诡异的气泡，“你们用离心机分离了艺术家藏在树脂里的虹膜信息，可惜替换用的猪血浆里……”
耳麦突然传来刺耳蜂鸣声，柳思思的惊呼与枪械上膛声重叠在一起。
二楼通风管道传来金属刮擦声，十七个弩箭发射器的红光同时聚焦在我后颈结痂的位置。
余光瞥见孙拍卖师袖口滑出的遥控器，按键上沾着的荧光涂料正与巷口倒悬的鸢尾花同样诡异艳丽。
“小心电磁脉冲！”刘警员扑过来时，我清晰地看见他领针摄像头上映出的画面——赵老板的青铜扳指正在贵宾室玻璃上敲击摩斯密码，而那节奏竟与钟楼四声报时的余震完全同步。
我反手抄起拍卖图录挡住第一波弩箭，烫金封皮瞬间被钉成刺猬。
碎玻璃渣混着警报红光在防暴屏障上炸开，刘警员把我按进黄花梨展柜后的死角时，我分明看见赵老板的鳄鱼皮鞋尖在贵宾室窗帘下晃了晃。
“通风管道！”我对着耳麦低吼，袖口藏着的微型定位器已经粘在孙拍卖师的后颈。
柳思思在监控车里的咳嗽声混着键盘敲击声传来：“消防通道的虹膜锁需要活体认证……”
拍卖厅穹顶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十七盏水晶吊灯同时坠向人群。
我在满地惊叫中滚向展台，被电磁脉冲震麻的指尖勉强扣住鎏金幕布。
那些坠落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在空中诡异地悬停半秒——足够赵老板的心腹撞碎防弹玻璃。
“他要改道地下金库！”我抹掉鼻血喊道，“刘警官，看钟摆！”
年轻警员愣怔半秒，突然拽下领结里的微型切割器。
当啷一声，拍卖厅正中央的落地钟应声裂开，黄铜钟摆里滚出三枚改装过的电磁脉冲（Emp）手雷。
赵老板的逃跑路线被爆炸气浪掀偏两米，正撞进特警支队的电磁网。
老狐狸西装上的鸢尾花胸针在电流中噼啪炸响，我却盯着他腕表背面泛起的铜绿。
当物证袋封存那块百达翡丽手表时，表盘背面蚀刻的同心圆纹路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和父亲遗留的怀表修复痕迹如出一辙。
“丁先生！”刘警员捧着证物箱跑来时，防弹玻璃的裂痕正巧割碎他额角的汗珠，“在赵老板的私人保险柜发现这个。”
天鹅绒衬布里躺着枚青铜徽章，鸢尾花瓣上嵌着褪色的珐琅彩。
我翻转徽章的瞬间，后槽牙突然泛起铁锈味——那是“洞察之眼”即将失控的征兆。
视网膜上炸开的记忆碎片里，分明看见二十年前的雨夜，相同的纹路出现在纵火犯的皮靴扣环上。
柳思思的脚步声裹着消毒水味逼近：“医疗组要给你做脑部ct……”她法医手套上的凉意按在我腕间，却压不住那枚徽章在掌心的灼烫。
“帮我查九十年代艺术品走私案的卷宗。”我把徽章塞进她掌心时，指尖擦过她缠着绷带的手背，“特别是……”爆炸残留的耳鸣突然吞没后半句话，监控车顶灯在视野里晕成血红光圈。
恍惚间看见赵老板被押进警车时诡异的冷笑。
他染血的嘴唇开合着，口型在防爆玻璃的折射中扭曲成三组数字，恰与钟楼大钟停摆的指针角度重合。
当物证科掀开那幅《圣血》的伪装画布时，背板夹层里掉落的拍卖名录上，某个香港富商的藏品编号正在渗出血色墨迹。
我扶着消防栓慢慢蹲下，虹膜残留的灼痛感像有蜘蛛在啃食视神经。
柳思思的惊呼声仿佛隔着海水传来，而那个暴雨夜的记忆正从父亲烧焦的怀表里渗出——表链环扣上，青铜鸢尾花的花蕊深处，分明刻着与赵老板徽章相同的六位数编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