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谷中,琉璃华彩悄然点亮,灯火月光呼应着粉白梦幻,着实是一处美妙忘忧!
一子落下,身处蒲团之上的鹿榆便是多次瞧见这华美物件,可仍是掩不住心底的欢喜!
其游历人间,见过天家奢华,亦见过儒家清雅,甚至自己还洗得一手方正的楷书!
灵尘举子在手,见状轻言,
“这个物件皆是二郎自人间不远万里送来了,若是前辈欢喜便让他送与前辈一些!”
琉璃水晶雕磨,大小百余片的折射,不过一点星火便是丈余温煦光晕!
鹿榆闻言,并未直接接言,反而略带唏嘘道:
“当年本座游历人间被称为乱世,纷争不断,战火纷飞,倒是见过不少人雄呢,每每想来都是一番好念想!”
随即话锋一转,悠悠道:
“可为何诸多之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有向死而生者,亦有甘心赴死者,更有飞蛾扑火般的无畏,你们人族真是好生...好生古怪啊... ...”
灵尘默默听过,缓缓落下手中棋子,继而望着面前化形千年的地属大妖,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夏虫不可语冰!
便是前者知晓答案,却仍是不得真意!
复兴、殉道、传承,无不是人族人杰的一生所求,甚至是埋藏心底的执念... ...
乱世之时,群雄割据,百家争鸣,群魔乱舞,却何尝不是人族璀璨之下的一抹惨烈烟火!
大妖寿元悠久,既贪婪,亦贪生,无论灵尘如何言语,其永远不会明白!
数息沉默,灵尘拾起一旁沸腾紫泥为其斟上一盏香茶,继而缓缓道:
“今年来人族大夏王朝重新编史,本座亦有幸参与!”
“万古长明,人杰浩瀚,有一位韩姓大儒留下家训,其用剩余二三十年寿命编着人纪,而自家后人亦随之!”
“如此想来,这一家三代日后百余年,或许毕生也只做这一件憨事了... ...”
鹿榆听过,目中莫名闪动,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口中尽是苦涩!
千万之遥,一处书房内清瘦老者同样抿下一口浓茶,继而翻阅古今印证,在结合门下数月走访勘验后,方才在洁白上郑重落笔!
一件对鹿榆毫无关系之事,此刻却与其带来一丝莫名的震撼与悸动,这种感觉让其厌恶,甚至是顿感难堪!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其真想身前的长留仙师为自己解惑,可地属之灵的无上修为与傲岸之主身份让其瞬息便将此念头熄灭!
而下一刻,一股无名之火于心头悄然升起!
地属之上的万古长存,只有感悟天地造化方有一线机会,而人族百家便是一条捷径!
然,人妖底色有别,便是通读参悟多载,仍是原地踏步一般,而身前这位道门魁首或许是唯一契机!
温热入喉,灵尘仿佛感受到了前者心境变化,继而轻声道:
“无为清净,顺其自然,本座往日心有诸多顾及,可自见到夭夭这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世间万物本有其应有的样子,若是一味强求反而丢了造化灵性,便随他去吧... ...”
宗门的体面在少年初入长留,便荡然无存!
身为人父的责任,让其无法袖手旁观,而那抹夹杂诸多算计的神情,亦是无可奈何!
然,自天地雷劫递出那撼天一剑之时,灵尘心头豁然觉得事情本应如此!
心无遗憾,欢喜空灵... ...
修为至灵尘之流,外物早已了无用处,心念参悟方才是证道根本!
然,多日间这位道门魁首却是将这些通通抛下!
而自家女儿炼炼丹药,瞧着其欢快的身影,尤其是傍晚八仙桌上一家人吃顿夕食,便是其心中欢愉!
尽管...尽管自家的夭夭大人与其爱搭不理,可又如何... ...
随着言语落在鹿榆耳中,待见其轻声一叹,继而爽朗大笑,一扫心头阴霾,拾子而落,
“看本座这一手如何?”
黑子骤落,势均之态,陡然而转!
灵尘瞧着面前甚是熟悉的杀法,心头无奈苦笑,不过佯装沉思数息便缓缓落下一子!
大胆侵消,强行突围!
清风徐徐,月夜虫宣,正值鹿榆苦思为难,却见三小缓步而来!
三两寒暄之下,二郎目测棋盘却是望向灵尘!
后者面无表情,眸中却带着警告之意!
待一枚棋子落在天元,鹿榆摇头苦笑道:
“五目,这一手是招还是法啊?”
万千推演,最后还是输下五目,尤其是鹿榆还执黑棋!
棋谱路数,繁杂琐碎,变化万千!
灵尘略微思量,便与个甚为模糊的答案,
“算不得定式,却曾与门中师弟下过类似棋局... ...”
鹿榆闻言,心有不甘,便是无伤大雅之事,可还是将目光侧过,
“溶水,来替老祖与天师对弈一盘,让天师指点一二!”
言语虽然客气,却是透着一抹自信!
灵尘见状,心中顿生不喜,应付前者便是彼此脸面,可与这鹿溶水对弈却是有失身份!
有事,弟子扶其劳... ...
“天师乏累,如不让小子代劳吧?”
进山拜佛定要过了山门才是,这人间江湖的规矩倒是在十万大山依旧实用!
灵尘瞧着解围的混不吝,轻咳一声,转而望向鹿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前辈,不如我们瞧看他们俩对弈,权当一出好戏... ...”
鹿榆闻言,丝毫不感意外,豁然站起身形让出位置,笑道:
“也好,便让他们小辈对弈,你我瞧得热闹也是好的!”
“嗯...至于这彩头嘛,便加些分量... ...”
灵尘听此,面露苦笑,颔首言道:
“一切全凭前辈欢喜!”
鹿榆见状,一抖素麻大袖,缓缓道:
“既然天师如此爽快,那本座便用十株神禾做彩头!”
灵尘听此,心头一动,暗中摇头,口中却是略显无奈道:
“那本座便用十炉三清定神丹做彩头... ...”
一番言语,落在二郎耳中,其不知神禾妙用,却是知晓失传的三清定神丹珍贵!
待屁股坐在蒲团之上,望着气定神闲的小鹿茸,轻笑道:
“溶水兄,你可会下大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