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消散后的第三十七个小时，叶兰兰睁开了眼睛。
秦不归立刻从病床边站起身，混沌剑在墙角发出嗡鸣。他伸手想触碰她的额头，却在半空僵住——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只有陌生的警惕。
\"你是谁？\"叶兰兰向后缩了缩，输液管随着她的动作晃动，\"这是哪里？\"
病房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秦不归注意到她眉心冰晶花已经变成灰绿色，像是被某种物质污染了。更糟的是，当她下意识保护自己时，左手五指间竟然凝出三根能量态的手术刀——这是第六纪元黑暗叶兰兰的招牌招式。
\"归兰堂。\"秦不归慢慢后退，给足她安全距离，\"天海市老城区，你的医馆。\"
\"医馆？\"叶兰兰皱眉，这个动作让她太阳穴渗出细汗，\"我是...医生？\"
墙角混沌剑突然飞起，剑芯符文投射到白墙上，组成天海市地图。其中一个红点持续闪烁，正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出租公寓。秦不归小心控制着剑意，让画面切换成世界树双生花绽放的瞬间。
叶兰兰瞳孔收缩了一瞬。
\"记得这个吗？\"秦不归指着金银双色花，\"你用血——\"
剧痛突然袭来！叶兰兰抱住头部蜷缩起来，眉心冰晶花迸发出灰绿色光丝，如同活物般缠绕她的脖颈。秦不归立刻催动混沌剑，金色符文锁链捆住那些光丝，却在接触时爆出刺眼火花。
\"归零者残留程序。\"门口传来冷静的女声。南宫飘雪抱着医疗仪器走进来，\"记忆删除不是副作用，是预设防御机制。\"
作为南宫晴的克隆体，这位女科学家如今是归兰盟首席技术官。她放下仪器，调出叶兰兰的脑部扫描图——海马体区域漂浮着灰绿色雾状物，正缓慢侵蚀周边神经。
\"物理层面完好，意识层面被篡改。\"南宫飘雪推了推眼镜，\"常规手段无效，需要有人进入她的意识空间直接清除污染源。\"
秦不归已经解开衣领。胸口火焰胎记亮起，与混沌剑产生共振：\"怎么做？\"
\"高风险。\"南宫飘雪将电极贴在他太阳穴上，\"你的意识会被压缩成数据包，途中任何干扰都可能导致迷失。更不用说...\"她瞥了眼叶兰兰指尖尚未消散的手术刀，\"她现在未必欢迎访客。\"
病床上的叶兰兰突然安静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些光丝正将她逐步拖向某种封闭状态。
秦不归直接躺上旁边的备用病床：\"开始吧。\"
\"记住规则。\"南宫飘雪启动仪器，\"意识空间里一切皆有可能。不要相信眼睛，要相信——\"
电流声淹没了后半句话。秦不归感到自己正在被无限拉长，穿过一条由0和1组成的隧道。最后看到的，是南宫飘雪凝重的口型：
\"——她的心。\"
坠落突然停止。秦不归站在一条由记忆碎片铺成的街道上，两侧建筑全是扭曲的归兰堂复制品，有些倒悬在空中，有些像融化的蜡烛。灰绿色雾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远处传来类似计算机风扇的嗡嗡声。
\"兰兰？\"他的声音被空间吞噬，连回声都没有。
一块记忆碎片漂到脚边。秦不归拾起，画面立刻在眼前展开——医学院毕业典礼上，年轻的叶兰兰独自站在角落，而其他同学成群结队。这段记忆被染上灰绿色调，仿佛蒙着脏玻璃。
越往深处走，碎片越密集。他看见叶兰兰在孤儿院窗边偷看医学教材，看见她在出租屋厨房熬制中药，看见她偷偷抚摸自己送给她的药香囊...所有与他相关的画面都被打上马赛克般的干扰纹。
街道尽头出现一座由手术刀和银针构成的堡垒。秦不归刚靠近，地面突然刺出无数金属尖锥！他侧身闪避，混沌剑在意识空间里化作一柄半透明的金色短匕。
\"滚出去。\"堡垒上方浮现出叶兰兰的身影，黑衣黑发，眼神冷冽。她手中旋转着三把柳叶刀，刀锋反射的不是光，而是数据流的绿色代码。
秦不归握紧短匕：\"我需要找回被偷走的记忆。\"
\"为了拯救世界？还是满足你的愧疚？\"黑暗叶兰兰冷笑，\"第七纪元的男人都这么自以为是？\"
狂风骤起！无数病历卡从她身后飞出，每张都记录着秦不归的\"罪行\"：让南宫晴独自面对观察者、隐瞒混沌剑真相、甚至最后那个吻也被扭曲成\"利用情感触发灵体共鸣\"的战术行为。
秦不归没有辩解。他划破手掌，将血抹在金色短匕上。血液在意识空间里呈现奇特的银白色，落地即生成一小片洁净区域。
\"世界树双生花。\"他直视黑暗叶兰兰的眼睛，\"你记得我们血液交融时的温度。\"
堡垒突然震动！某些被深锁的画面挣扎欲出：星光下的拥抱、混沌剑主时期隔着实验室玻璃的对视、甚至更早——第一世秦不归将奄奄一息的小灵医从战场上背回来的片段。
黑暗叶兰兰发出痛苦的嘶吼。她的形体开始不稳定，时而变成白衣的温柔医师，时而回归黑衣的战斗形态。趁此机会，秦不归突入堡垒内部。
核心区域是个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被灰绿色锁链缠绕的记忆晶体。锁链另一端延伸进虚空，显然归零者仍保留着某种连接。更令人不安的是，晶体表面已有三分之一被污染。
秦不归的金色短匕刺向锁链。碰撞的瞬间，整个意识空间剧烈震荡！外界，现实中的叶兰兰突然坐起，双眼完全变成灰绿色，一把掐住南宫飘雪的喉咙。
\"他...在...破坏...连接...\"她的声音夹杂着电子杂音。
意识空间内，黑暗叶兰兰再度出现。这次她双手各持五把手术刀，攻击轨迹组成毁灭性的数据流风暴。秦不归左支右绌，金色短匕被击出裂纹。
\"你根本不懂！\"黑暗叶兰兰一刀刺入他肩膀，\"记忆删除是保护机制！那些画面会让她软弱！\"
秦不归不退反进，任由刀锋穿透胸膛。这个疯狂举动让他们额头相贴，进入更深层的意识对接。
没有言语，只有最原始的情感脉冲：
——怕你想起我满身鲜血的样子
——怕你记起我不得已的背叛
——怕温柔成为你的致命弱点
金色短匕在此刻彻底碎裂，化作星尘洒在记忆晶体上。奇迹发生了——星尘触及的区域，灰绿色迅速退去，露出原本的七色流光。其中一缕挣脱束缚，直接命中黑暗叶兰兰眉心。
黑衣女子踉跄后退，外貌逐渐向正常叶兰兰靠拢。当她再度抬头时，眼中多了几分清明：\"秦...不归？\"
现实世界，叶兰兰松开南宫飘雪，灰绿色从眼中潮水般退去。而意识空间里，记忆晶体的污染区域已缩小到十分之一。
\"还不够。\"恢复部分意识的叶兰兰按住太阳穴，\"归零者在晶体深处埋了东西...像是...\"
她突然痛苦地弓起身。左臂星印自动激活，投影出一组坐标：北纬32°15'，西经145°36'。
\"太平洋...\"秦不归瞬间认出，\"师父失踪前最后信号发出的位置！\"
这句话如同最后钥匙。记忆晶体爆发强光，所有锁链同时断裂！秦不归感到自己被粗暴弹出意识空间，恍惚间看到两个叶兰兰的身影在强光中合二为一。
病床上，两人同时惊醒。
叶兰兰的瞳孔恢复了琥珀色，但眉心冰晶花仍残留一丝灰绿。她颤抖的手指抚上秦不归的脸颊：\"7200号...是你一直在...\"
话音未落，病房窗户突然爆裂！三个机械体破窗而入，它们的电子眼全部锁定叶兰兰左臂仍在投影的坐标。
\"警告。\"机械体发出合成音，\"禁止接近原始信号源。\"
混沌剑比它们的动作更快。金光闪过，机械体变成六截废铁。但其中一截残肢仍在重复：\"通道即将完成...造物主即将降临...\"
叶兰兰与秦不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起南宫晴果实里那段被加密的信息：
\"火种计划从来不是保存，是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