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烛光照亮下，他的额间早已磕到红肿，有些苍白的唇间、一遍又一遍，重复低吟着别人无法真正听懂的话语。
“如果……没有我的话……”
“你们……是不是就会……一家人……阖家欢乐的活在这个世上……”
他伸出手，泪珠滴落掌心，折射着他那凄凛悲戚的眸光。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那该多好……”
“没想到有一天……我竟会这么讨厌自己的存在……”
他跪在那里，足足两个小时。
忽然！
嘟—嘟—！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子响铃响起。
纪小龙回笼散去焦距的迷蒙视线，从兜里快速取出手机。
定睛一看，视频来电显示，是备注为‘超怕蛇的仙仙’。
他赶忙散去泣意，猛吸几口鼻气，缓缓开口，尝试自己跟自己说话，“喂，姑姑，我……”
练习了几次，他终于听不到自己带鼻音的说话声。
电话响铃了许久，超时自动挂断。
然后，不知不觉，已经连续第三次视频电话自动挂断了。
第四次视频电话响起。
纪小龙踌躇了片刻，把自己的摄像头关闭，这才按下语音通话。
电话一拨通，就看到纪亦仙那冷绝的绝代面孔上，紧紧蹙着柳眉，唇瓣微张，语气不无担忧的急切问道：“你现在在哪？”
纪小龙的摄像头没有打开，所以，他能看见纪亦仙，她看不到他。
纪小龙故作慵懒，带着起床气开口：“喂，姑姑，我在睡觉呢～”
“三更半夜打电话给我干嘛，都被你吵醒了。”
听到他的说话声，纪亦仙紧紧蹙着的柳眉舒开了许多，柔声缓缓开口道：“你把摄像头打开。”
“干嘛啊？！”纪小龙慵懒地开口，带着起床气故作不耐烦的说道：“我没穿衣服，要继续睡了。”
见他迟迟未开摄像头，纪亦仙脸色变得凝重，柔声问道：“跪多久了？”
听到这话，纪小龙的目光，四处看去，心里怀疑，是不是夏知或者念冬偷偷跟自己出来了。
明明没有看到，纪亦仙却猜到他在做什么，柔声缓缓开口：“别四处张望，夏知跟念冬早就已经睡了，她们不知道你出门，更没有跟着你。”
听到纪亦仙这话，纪小龙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翻转了几下。
纪亦仙神情淡定，缓缓开口柔声道：“也不必怀疑，我在你的手机做了手脚。”
“姑姑，你在说什么梦话呢。”纪小龙故作疲倦不堪地慵懒开口：“我听不懂……”
“听不懂？”纪亦仙唇角微微轻挑，款款说道：“今天，是你回到东州的第一天，以你的性格，定会第一时间去看望你奶奶。”
“但从夏知跟念冬口中得知，你却没有。”
“在知晓所有事后，你知道自己肯定会控制不好情绪，所以，怕你母亲跟小姨见你伤心后，担忧痛心。”
“晚上吃饭时，你哄身边所有的人喝酒，我就猜测，你想令她们夜里睡得深沉，在深夜里，再自己一个人偷偷去看望你奶奶。”
“晚上给你电话时，我让你晚上没事别往外跑，你踌躇了片刻才回答。”
“我便确信心中的猜测。”
“还有，你的房间里，有溪流的潺潺声？”
“上次跟你小姑去祭拜你陈奶奶，我记得。墓西十几米方向，有一条小溪吧。”
闻言，纪小龙竖起耳朵，仔细一听，这才发现，不远处的轻微溪流声飘入耳中。
屏幕里，纪亦仙蹙着眉，凝重的追问道：“现在，能听懂了吧？”
纪小龙神色复杂的看着屏幕，静默了许久，声音弱弱的开口：“听懂了……”
纪亦仙轻叹了口气，眸光盈着担忧，轻声说道：“听懂了，还不把摄像头打开？”
知道什么都瞒不住姑姑，纪小龙伸手抹了抹自己眼角跟脸颊，再把自己刘海按了下来、捂住额头。
他这才点开摄像头，拿着手机，低头不语。
见他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纪亦仙轻叹了口气，柔声缓缓说道：“额头上的头发，拨开。”
纪小龙抬起手，轻轻拨开了额头的刘海。
见他额头红肿，显然，已经磕了不少的头，纪亦仙不无担忧的柔声缓缓说道：“先别跪了，起身坐到一旁缓缓。”
“哦。”纪小龙听话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
只因跪得有些久，一起身，他只感觉，膝盖酸痛、双腿麻痹。
他伸手按地借力，这才缓缓坐到旁边。
纪小龙把手机对着自己脸，却似乎不太敢向摄像头看去。
纪亦仙明显带着担忧，却有些冷冷的话语声传出，“就算磕到头破血流又如何，你是觉得，你奶奶在天之灵，看到你在她坟前这副模样，她会觉得你孝顺、感到欣慰吗？！”
“我……”纪小龙扬了扬唇，正想说些什么。
纪亦仙打断他的话，款款说道：“不！她非但不会欣慰，反而焦心劳思，只恨自己不能在你身旁、亲口安慰你。”
听到这话，纪小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屏幕里的纪亦仙。
纪亦仙神情缓和了几分，柔声问道：“纪小龙，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的话吗？”
“记得。”纪小龙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轻声回答。
纪亦仙缓缓开口：“念一遍。”
回忆了一下，纪小龙声音渐弱的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会影响心绪、更不会感到悲伤郁结，我知道后，能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纪亦仙柔声问道：“既然记得，那你现在为何愁眉苦脸，笑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