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指尖用力,将龙椅扶手攥出几道浅痕。新政推行已历九载,他呕心沥血革除弊政,可守旧势力依旧盘根错节,竟敢在天子脚下掳人,显然是狗急跳墙。
“九载光阴,还磨不掉这些腐朽根子!”弘历沉声道,眸底寒光乍现。
原想循序渐进以安人心,可如今看来,温和手段不过是养痈遗患。
窗外晨光微亮,弘历转身吩咐李玉。
“速拟谕旨,令内阁即刻筹建新政督办司。该司核心职责为暗中巡察各地,核查新政推行实效。
若发现有官员不作为、乱作为,或妄议新政阻挠推行者,无需层层上报,直接以渎职罪论处,移交检察局从严查办!”
贴身太监李玉躬身领命,脚步轻悄地退了出去,殿内只余下弘历一人,身影在晨光里显得愈发孤绝。
随着一道道旨意从紫禁城发出,京城的气氛明显变得紧张,城内巡逻的警员多了不少,特勤局将士们的高头大马不时巡查街区面露凌厉之色。
随着一道道旨意从紫禁城发出,京城的气氛骤然紧绷。
街面巡逻的警员较往日多了数倍,特勤局将士跨着高头大马巡查街区,眉宇间满是凌厉,过往百姓皆敛声屏气,连脚步都放轻了几分。
陈府内,吏部尚书陈大受与监察御史赵启铭相对而坐,两人没了朝堂上的从容,脸色泛白,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衣摆,显然被外头的动静搅得心神不宁。
“都怪郑亲王!”陈大受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焦灼与埋怨。
“行事这般鲁莽!掳人不成反引火烧身,如今满城搜捕,他自己怕是先要栽进去了!”
赵启铭重重叹了口气,额角渗出细汗,眼神里满是后怕。
“悔啊!当初就该拦着,不该掺和这趟浑水!若郑亲王被皇上的人抓住,供出咱们先前商议的事……”
赵启铭话到嘴边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发颤,“咱们俩别说乌纱帽,怕是连全家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陈大受指尖的衣料被攥得发皱,听见“全家性命”四个字,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猛地抬手抹了把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事到如今,坐以待毙肯定不行……你说,咱们要不要主动去宫里请罪?或许皇上念在咱们往日还算勤勉,能从轻发落?”
赵启铭猛地抬头,眼里先是闪过一丝希冀,随即又被浓重的担忧覆盖。
“主动请罪?可咱们掺和的事,说大了就是通逆!皇上正为郑亲王的事动怒,这时候凑上去,万一触了龙颜,怕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话音刚落,赵启铭的心猛地一沉,脑海里突然闪过儿子赵奎的身影,那日在书房,正是赵奎按着郑亲王的要求,回忆着香怜的模样画了画像,若这事被揪出来,别说自己,连儿子都要被拖下水!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额角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况且……奎儿还帮郑亲王画了香怜的画像,这事要是露了,我们父子俩……”
陈大受见他神色骤变,瞬间明白过来,心里也咯噔一下,却强压着慌意劝道。
“正因如此,才更要主动!你只说奎儿是被郑亲王威逼利诱,把责任全推给郑亲王,奎儿也是受害者!”
赵启铭眼神动了动,这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可仍有顾虑:“可奎儿毕竟画了像……”
“那是郑亲王以‘宗室名义’施压!奎儿一个晚辈,哪敢违逆?”
陈大受往前凑了两步,语气急切,“咱们把话说死,只认‘没察觉郑亲王的歹心’,其余全推给郑亲王!不然等皇上查出来,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况且眼下皇上未必有定论,”赵启铭猛地接话,眼里透出几分急切的光亮,“咱们这趟去,既是请罪,也是检举揭发郑亲王的谋划,戴罪立功总比被动认罪强,说不定还能让皇上念及咱们的坦诚,从轻发落!”
两人沉默下来,殿内的空气却似松快了些,先前的慌乱里,终于掺了点渺茫的希望。
窗外传来特勤局马蹄踏过水泥路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他们心上。
陈大受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街面上行色匆匆的人影,咬牙道。
“再拖下去,等郑亲王那边先招了,咱们想辩都没机会!不如现在就去宫门候着,只求能见到皇上,把该说的都说清楚,这事跟咱们、跟奎儿都没关系,全是郑亲王挑唆、威逼!”
赵启铭也起身整理衣襟,眼神里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说得对,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只要咱们口径一致,把责任全推给郑亲王,或许还能保全家性命!”
陈大受点点头,不再是先前的慌乱,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种念头,这一去,要么靠“甩锅”脱罪,要么便是万劫不复。
片刻后,陈府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巷口,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养心殿内,弘历指尖捏着朱笔,正对着案前躬身而立的张廷玉、苏琦、鄂弥达等内阁大臣,沉声道。
“新政督办司的督察官,须从京城周边州县中,遴选新政落实成效卓越的官员充任。
着令赋予其特殊督察权限,准许进入地方官府查阅新政相关卷宗、核验执行细节。
若发现政策未落地或落实不到位,可开具限期整改单,并持续跟踪整改进展。
但严禁以督察之名干涉、阻碍地方日常行政事务,确保督察权不越权责边界。
每省派驻九人,实行三年轮换制,每月需单独向朕递呈密奏,详述新政推进实况与地方官员履职情形。
九人之间需互为监督、彼此制衡,从制度层面防范徇私舞弊、包庇隐瞒等问题。”
弘历顿了顿,朱笔在“渎职罪论处”几字旁圈画。
“凡对新政消极怠慢、或蓄意阻挠者,无论宗室亲贵、地方要员,督察官可直接将其名单与罪证移交检察局查办。
另,户部需划拨专项经费供新政督办司使用,务必保障司衙日常运转、督察差旅等开销,不得让经费问题掣肘督办司履职。”
苏琦躬身应下:“臣遵旨,三日内定将款项明细拟好呈递。”
张廷玉亦上前一步:“臣会令各地巡抚配合督办司,确保政令畅通……”
殿外忽然传来轻细的脚步声,李玉掀帘而入,躬身禀道。
“皇上,吏部尚书陈大受、监察御史赵启铭在宫外求见,说有要事启奏。”
这话让殿内几人皆是一愣,弘历握着朱笔的手顿住,眉梢微挑,眼下满城戒严,这两人此刻求见,倒是透着几分反常。
弘历沉吟片刻,对李玉道:“宣他们进来。”
很快,陈大受与赵启铭便躬身而入,刚进殿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刻意放大的惶恐。
“臣陈大受(赵启铭)叩见皇上!臣有罪,特来请罪!”
这突如其来的请罪,让张廷玉几人交换了个眼神,皆沉默着退到一旁。
弘历放下朱笔,目光落在两人颤抖的背影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威压。
“哦?两位爱卿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