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贞素当即抱拳回应道：“狼兵首次对阵倭寇，难免会有伤亡，末将先去巡视，这事两位商量便可。”
说完这话，这位女将军连一点留恋都没有，转身就走，不一会儿便被一小队狼兵簇拥着走远。
曹吉祥苦笑一下，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秦总兵比上次入京时，脾气收敛了很多啊。”
“她脾气很怪吗？”
唐辰没想到女将军走的这个干脆，步履匆匆的模样好似他唐某人是什么沾之则亡的蛇蝎毒物般。
“不怪，就是爆，眼里揉不得沙子，不过现在看对你的态度来说，有些和光同尘了。”
曹公公的话令唐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不等他再问，曹吉祥叹了一口气道：
“连续奔波，老胳膊老腿的吃不消了，你年轻就多劳累一点，咱家先回了。”
说完这话，老家伙招过来两名小太监搀扶着，也步履蹒跚地走进一顶早就备好的青纱轿里。
随着轿子颤颤巍巍抬起来，清浊司的人陆续跟上，也离开了战场。
“玛德，一个两个都属兔子的，跑的都这么快。”
唐辰骂了一句，转头看向出气多进气少的李二公子。
蹲下身子，凑近问道：“唉，还能说话不？”
连续倒腾地吸了三口气，李慎才嘶哑着嗓子说出一句话：
“骂你，尚有几分气力。”
“焯。”唐辰闻言，爆句粗口，道，“都这个时候，就别用文言文了。”
李二不明白什么是文言文，但他将积攒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不明白，你，你为什么要一直阻挡我父亲入阁？”
唐辰愣了一下，失声笑道：“咱俩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从未阻挡过你父亲入阁啊，退一万步说，那入阁之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啊。
到是你，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
李慎艰难地抬了一下眼皮，看了唐辰一眼后道：
“我，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
当，当我接到京城巨变的消息后，便，便推测出福王身边出了一位能谋善断的军师辅佐。
后来得知徐阁老回了老宅中安住，便知你我本为同类。
我还曾劝父亲交……咳……咳……交好于你。
只，只是，李国舅那，那个蠢货，擅自动用了我，我的人刺杀你。
被你，被你揪住了尾巴，直接发杀了，搞，搞的我很，很被动。
没法子，最后，只能将，将你杀之而后……后快。”
唐辰像个美食点评家似得，假模假式地点了一下头：
“我可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觉得我就是一个少年，将错就错杀了也就杀了，没啥大不了的？”
李慎没有说话，只是粗重的呼吸声，让人知道他还没死。
唐辰又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你为好？”
李二公子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不想干的话：
“其实，其实当年在孤孤岛上，我，我就已经该死的。”
唐辰伸出两根手指头，神色严肃，目光冷峻地注视着他，问道：
“我最后问两件事：
一，孙嵋那支箭是不是你射的？”
李慎艰难地扯动嘴角，勾动着脸皮上的肉，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没有回答。
“二，葛贤去哪了？”
李二公子这时像个调皮的小孩，吐出两个字：“你……猜？”
唐辰的脸色阴沉下来。
李二则像是突然得了什么巨大的好处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咳嗽，咳嗽中带着血沫，没几声的功夫，整个人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声息。
“我猜你大爷！”
唐辰对着尸身臭骂一句，起身啐了一口。
转身对蒋阿大厉声吩咐道：
“将他的脑袋砍下来，挂在李总督回城时候必经的城门上。
画像葛贤，下海捕文书，运河两岸沿城张贴通缉。
通知漕帮各个分舵，自今日起，漕帮归东城所管辖。”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又狠声道：
“要是那个不服，让东城所将他们杀到服为止。
东城所不杀，你们捉刀卫就去杀东城所。”
杀气腾腾的话语说出，便是青天白日下，依旧感到一丝寒意。
“是！”
蒋阿大不敢怠慢转头去找东城所传令。
东城所没有站队福王，代价显而易见，显然成了唐爷手中干脏活的夜壶。
他跟夜壶可没什么客气的。
只是，他刚走没两步，突听唐辰又把他喊住道：
“等会儿，你看见戚文明，还有余大有，叫他们过来一趟。”
“是！”蒋阿大不知道唐统领又要做什么，但听吩咐是他的优点。
这位前脚刚走，见不的血腥砍头的唐辰，远远踱了没两步，一声佛号如同魔音贯脑似得，令他瞬间头大。
“阿弥陀佛！”
和尚的佛号还没诵读完，唐辰转头对着跟过来的大和尚，没耐心的一口气吐出好几个佛号：
“燃灯古佛，东方琉璃药师佛，大日如来佛，弥勒佛，大自在观音菩萨。
和尚你老是跟着我干嘛，我不信佛的，你跟着我化不到钱的。
那个陆良喊你们来的，他就在这里，你们找他去不正好。”
“唐檀越慧根深种，凡夫俗子只知佛门有如来与观音，何曾知道这么多佛号的。
檀越心如澄净，思如菩提，与我佛有缘。”
“停，停，有事说事，别扯犊子。”
“两位小张施主正和陆施主争执着什么，贫僧不好去打扰，只是贫僧身后带着诸多师弟，还请唐檀越给行个方便，写个单子，我们也好去挂单…”
“停，停，好，我知道了，挂单是吧？行，我写，你说怎么写，我就怎么写？”
唐辰叫停大和尚的念叨，抬手便跟他要纸笔。
可和尚出门来剿匪的，哪来的纸笔，一时间踌躇着不知如何解决。
最后还是唐辰伸手从大和尚破烂的僧袍上撕下一块布，又粘着大和尚脸上的血，将就着在布上写，边写边问道：
“你们死了多少人，还剩多少人，一个和尚庙也不够你们挂单的，得分几个庙？”
谁知大和尚一个报数，险些将唐辰惊的差点戳破布条：
“连着贫僧，尚有五百！”
唐辰盯着大和尚看了又看，最后舍去他，看向那群棍头粘血，身上粘泥，却没少一人的光头，最后又转回来，惊奇地问道：
“你们一个没死？”
“佛祖保佑，伤了两个。”不知大和尚发现只要他不念佛号，这位唐爷似乎也能正常说话。
只是，不愿听佛号的，是不是就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