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怎么说的，亲家来，怎么还哭上了？”门口进来一个干瘦老太太，是花大姐的婆婆，她身后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
“姥姥，小姨~”两个孩子呲溜穿过瘦老太，跑到花王氏身边来。
“小朵儿，小凤儿。”这是两个孩子的名儿，花百娆很喜欢捏捏三岁凤儿的小脸蛋。
“姑爷呢？”花王氏不太会发脾气，虽然知道余家轻慢她们母女，可还是收敛了怒气好生询问。
“他还能干嘛？一早就去了县衙。”
“我长姐刚生完孩子，他就去县衙了？”
“这话说的，给县老爷干活，哪儿由得他呀。他媳妇不就是生了个孩子吗？衙门里的事儿才大于天呢。”
嘿，这话说的可真让人憋气。衙门里的事儿大于天？看他爹娘死了，他还去不去衙门？花王氏脾气好，可花百娆不是好惹的，“我们都来了半天了，一口水都没喝上也就不说了，长姐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五姑娘这是在说我的不是了？”瘦老太脸上虽然堆着笑，可就是不挪步子，她压根就没想着要倒水待客。
“小姨，我饿了。”这会儿，凤儿拉了拉花百娆的袖子。
“你们还没吃饭呢？小姨我也没吃呢。”说着，她还故意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我娘也没吃。”朵儿心直口快。
“刚生了孩子的妇人和常人不一样，饭要及时，这可好，都饿着肚子呢？”
花百娆把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瘦老太依然还站在那里，嘴里还道：“唉呀，我这老太太年纪大了，不中用，提不了木桶，也烧不来水，也烧不了饭，你看看，这~~~”
若非打人犯法，她一定得痛扁老虔婆。
“娘，你陪着长姐说话，我去烧饭。”
这年头，最有营养的月子餐，也只是小米加红糖，煮鸡蛋。
添水、烧锅、淘米，煮熟后，直接把锅里的米饭，用刷洗干净的木盆盛出来，准备一会儿全部端到长姐房里。
一点儿也不给老虔婆吃。
然后她又刷干净了锅，煮了四个鸡蛋。长姐两个，两个外甥女各一个。
其实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一般都是把鸡蛋洗干净，和饭一起煮。但花百娆觉得脏，鸡蛋可是从鸡屁·股里出来的，有的还带屎。
花百娆把饭煮好，全部端到了长姐房里。摆开了五只碗，一一盛上，还加了红糖，然后把稠糊糊的米饭分到每个人手里。
瘦老太眼看着屋里的人，每人都端了一碗饭，就她没有。不光她，堂屋里她那瘦老头子也没有。
花王氏过意不去：“亲家，我这一碗给你吃吧。”
“那可不行，”花百娆赶忙挡在花王氏跟前，阻止她把碗递过去，“什么亲家呀？我们来了得用自己的粮食，自己做饭吃，她余家连一点点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凭什么还上赶着她呀。”
这话让花王氏无可反驳。
瘦老太可就尴尬了，她还伸手想去接呢。见花百娆把话说的直白，她也只好砸吧砸吧嘴，敢怒不敢言，一脸无趣的出去了。
花王氏见每个碗里都搁了红糖，心疼：“这些红糖给你长姐拿来补身子，你倒是吃了起来。”
花百娆的肚子早就饿扁了，边吸溜着稠糊糊的米饭，边口齿不清的道，“一会儿咱们把长姐接回去，我侍候月子，长姐想吃多少红糖，我给买。”
反正她在余家也坐不好月子。
“说什么傻话呢？哪儿有回娘家坐月子的？”
花百娆一想也是，她不在意什么，自家那嫂子潘氏，怕是不会同意。既然不能让长姐回家坐月子，她就常来好了。隔三差五过来一趟，顺便买点儿好吃的，给长姐补补。
这边吃着喝着，外面听到脚步声。瘦老太刚准备自己去烧火做饭，正好迎面碰到归家的儿子。
余家村和临平县紧挨着，余春余木生每日骑驴上班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他向来回家吃辰食。
“娘，我饿了，饭做好了吗？”
“哼，”瘦老太冷哼，“想吃饭呐，赶紧去你媳妇屋里，看人家会不会分给你一些吃剩的。”
“您这又是怎么了？”自从媳妇生了第一个丫头，自家老娘的气儿就没顺过，第二个丫头出生，气更大了一分，如今，更更大了。
余木生都已经习惯了，并不在意。他边说着，边抬腿迈入自己房里。
一进屋，就看见了一屋子的其乐融融。
“岳母来了，”他在礼仪上倒很周全，上来就作了个揖，也跟花百娆打了招呼。“喝粥呢？我在外面就闻着香味了。”
“这是特意给长姐做的月子饭，姐夫要吃吗？”
“要吃，帮我盛一碗吧。”
他倒是不客气。
“没了！”花百娆故意恶心他。
余木生······
没了你还说什么。
“你这孩子，”花王氏老好人一个，拿眼睛剜了自己小女儿一眼，然后道，“我这一碗是刚盛的，给你吃吧。”
花王氏已经吃了一碗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花百娆把盆底都倒给了花王氏。
“娘，让姐夫用您的碗吃饭，多不合适。”
花百娆这话一出，花王氏端着手里的饭，是给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尴尬了半天。
“我让我娘去做饭吧。”他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
“你这丫头，”花王氏再一次剜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儿。她就奇了怪了，以前花百娆的性子虽然执拗了一些，可也是挺乖顺的，自从上次大病一场后，就变了。和长辈顶嘴不说，还越发的不好惹。但有些话，她这个做娘的必须得点给女儿，“今日你倒是替你姐姐出了气，可咱们走后怎么样呢？你也不想想。”
“娘，”花百娆不以为然，“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对有些人，你越是退，她就越欺负你。所以，要想不被人欺负，你就得让人怕你。我别的本事没有，就这张嘴，这两条腿，谁要是敢欺负我长姐，我上门来骂。”
这话让屋外的余家人听得很不舒服，余木生更是走进房来：“小姨这话说给谁听呢？谁欺负你长姐了？”
“哟，我可没说给你听，怎么？姐夫以为我是在说你呢？你又没欺负我长姐，你心虚什么？”
“我怎么心虚了？”
他被花百娆绕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