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旭面无表情地靠在床沿，眼神低垂，不做任何动作。
御医在一旁跪着，额头沁满冷汗。但他的手却触觉麻木，只觉每一下脉搏仿佛在倒数些什么不祥数字。
山子野站在窗边，半个身子埋在阴影里。他眉梢挑起，一双眼睛注视着房间的混乱，显得格外愉悦。
他并未急着说话，而是扯出怀里的手帕，随意擦了擦指缝，好整以暇地等待局势发展。
而林渊却没有这么耐心。
他眉头紧锁，几步跨到苏旭床前，半弓着身子，盯着苏旭的脸。他的目光来回滑动，像刀子，试图刺穿面前这一副垂死的姿态。
若是没有解药，陛下，还能活多久？”林渊目光一转，冷冷丢下一句。语气里没有一丝关怀，反倒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兴奋，像是在评估猎物生命的价值。
苏旭脸上的虚弱仿佛再也撑不住，他轻轻咳出一口气，全身因咳嗽发颤。在御医颤抖的哀求声中，他才堪堪抑住自己的动作，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蛊毒，不是你们下的吗？不是早知会有这一天吗？”
这声音轻飘飘的，却带了些耐人寻味的调子，似乎如风吹过。
林渊皱了皱眉，隔空狠狠捏了下自己的指尖。他悄悄打量苏旭的脸，却只觉得像捏了一把雾，抓不紧，也看不透。
苏旭的目光慢慢转向山子野。他骨节苍白的手指抓紧床栏，嘴唇张了张，又闭了闭，最终开口：“玥儿呢？”
山子野嘴角拉开，带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小公主挺好着呢，陛下不必操心。”他用一种抬诘的语气回答，好像碍于世俗礼节，不得不做出一个似乎宽慰的回复。
“真的挺好？”苏旭压低声音追问，目光死死锁在他身上，仿佛要从中找到某些破绽。手掌的力度逐渐收紧，甚至在床栏上留下了一些印痕。
山子野笑容不改，语气却冷得叫人发寒：“当然。”
一句话甩下，便不再多言。他的眼神骤然沉了下去，只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谁都不知道这回答背后究竟藏了多少假话。
苏旭没动，似乎没了继续追问的力气。他虚虚靠在枕头上，眼皮半垂着，听起去无比平静，却没人能看透他心底那些乱流。只见他手指头微微抬高又压低，像是无意识地拨弄什么虚空的线。
黛玉站在一旁，眼中泪光闪烁，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似要将所有的悲伤都揉碎在掌心。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强忍着不让哽咽声溢出，可那双通红的眼眶却早已出卖了她的情绪。
苏旭瞥见她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低声安抚了几句，便决意与她一同启程回宫。
林渊站在对面，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显然对他们的决定极为不满。他冷冷开口，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陛下必须留在此处，对外只说是重伤在身，无法挪动回宫。”
他的目光如刀般锐利，直直刺向苏旭，似乎在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随即，他又加重了语气，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待时机成熟，陛下需亲自下旨退位，以绝后患。”
苏旭听罢，脸上并未显出太多波澜，只是静静地靠在床沿，沉默了片刻。最终，他抬起头，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定：“我可以留下，但黛玉必须回宫，不得留在此地。”他的目光扫过林渊，平静中藏着一抹不容退让的坚持，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