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酥听着林玄这番近乎无赖却又格外实在的解释，先是微微一怔。
紧接着，她那双清亮的眼眸里便漾开了笑意，宛如春水化开，波光粼粼。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对林玄的计划表示了全然的赞同。
可这份赞同刚起，她的目光便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身为了掩人耳目而特意弄得有些灰扑扑的衣裙，虽然成功遮掩了瑶光仙宗弟子的灵秀，却也显得过于朴素，甚至有些寒酸。
“林大哥，你等我一下。”
她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认真。
“如果要冒充这幻星阁的人，我这身装扮似乎也太寒酸了些。”
“我得再改一下装束才行。”
说罢，柳寒酥也不等林玄回应，便提着裙摆，轻盈地跑向了旁边一处还算完整的遗迹建筑，借着那断壁残垣遮掩一下身形。
林玄看着她那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莞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那块漆黑的幻星阁令牌，又审视了一下自身的装扮。
确实，若要扮演一个隐世大宗的弟子，自己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心念一动，也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仪容。
他并未换掉整套衣物，只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件墨色镶边、质地精良的外袍套上，将原本那件略有磨损的内衫遮掩了起来。
同时，他刻意收敛了一下身上的锋锐之气，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内敛而深沉，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如此一来，配上腰间那块神秘的幻星阁令牌，倒真有几分高门子弟外出历练的疏离与矜贵。
时间并未过去太久。
不到一刻钟的光景，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柳寒酥从那片废墟后走了出来。
林玄抬眼望去，目光不由得微微一凝。
眼前的少女换上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细碎的云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低调中透着一股不凡。
她原本随意束起的长发，此刻也被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几缕青丝垂在颊边，更添了几分清雅脱俗。
整个人看起来，不再是那个需要刻意遮掩光芒的小散修，反而像是某个隐世仙门中不谙世事、被保护得极好的小师妹。
不是很显眼，但也绝不寒酸。
这份恰到好处的改变，让两人站在一起时，那种属于“幻星阁弟子”的氛围感瞬间拉满。
林玄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份审视中带着一丝赞许。
他微微颔首道。
“很好。”
“不过，再戴上一层面纱会更好。”
柳寒酥闻言，清眸亮起，唇角弯弯，漾开一抹雀跃的笑意。
“那还不简单。”
她话音未落，素手已在身前轻轻一晃。
指尖灵光微闪，一面薄如蝉翼的月白色面纱便凭空浮现，轻柔地覆在了她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澄澈如秋水的眼眸。
面纱遮掩了她绝大部分的容颜，却将那份清雅脱俗的气质衬托得愈发淋漓尽致，平添了几分不可窥探的神秘感。
做完这番改变后，两人再次相视。
这一次，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以及对接下来计划的十足把握。
“走吧。”
林玄轻声开口道。
两人不再耽搁，简单辨明了方向，随即迈开脚步，朝着这崩塌空间的最中心区域而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离开了那片承载着断壁残垣的浮空陆地。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漆黑虚空，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神识。
他们御空而行，墨色的袍袖与月白的裙摆在稀薄的空气中轻轻拂动，像是两点游离于古老画卷上的墨迹。
沿途，又有不少大小不一的陆块悬浮在死寂的黑暗里，静默地诉说着万古前的破碎。
林玄并未急于登岛。
他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轻柔而细致地掠过每一寸可能藏匿机缘的土地。
灵气的余波早已散尽，只剩下一些杂乱无章的修士气息残留。
很显然，这些地方早已被先行者们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过了。
继续留在这里，除了浪费时间，不会有任何收获。
柳寒酥安静地跟在他身后，那层面纱遮掩了她的神情，却遮不住她眼眸中对林玄全然的信赖。
他不停，她便不问。
如此飞行了约莫半个多时辰。
前方的空间，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微妙变化。
空气不再是纯粹的死寂，反而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一种混乱而狂暴的空间之力，混杂着古老禁制破碎后残留的锋锐气息，扑面而来。
紧接着，从前方几个不同的方位，隐隐传来了灵力爆裂的轰鸣，以及修士们愤怒的叱喝声。
战斗的波动，清晰可闻。
林玄身形微顿，神识悄无声息地朝着其中一处动静最大的方向探去。
视线穿透层层空间乱流，一幅混乱的战场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五名修士正结成一个简陋的阵型，狼狈地围攻着一头外形酷似猎豹，身形却忽隐忽现的妖兽。
那妖兽的每一次闪烁，都会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空间波纹，轻易躲开数道凌厉的法术攻击。
它的利爪挥动间，撕裂的不是血肉，而是空间本身，带起一道道漆黑的裂缝，危险至极。
其他几个方向的战况也大同小异，都是三五成群的修士在与某种诡异的妖兽搏杀。
单打独斗的人，在这里似乎很难立足。
【这是到了中心区域了吗？】
林玄在心中默默问道。
【应该算是中心区域的外围。】
戒指中，欢喜老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点评。
【这里的妖兽，似乎天生就能操控一丝空间之力，对于寻常修士来说，确实有些棘手。】
【不过，也仅此而已，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小子，再往前看看，真正的好东西，不会在这种地方。】
欢喜老祖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见过大场面的不屑。
林玄心中了然。
他收回神识，越是向前，那种空间被撕裂的错乱感就越是强烈。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柳寒酥，她的身形在混乱的气流中微微有些不稳。
“走吧，再往前看看。”
柳寒酥收回了同样在探查的目光，面纱下的呼吸似乎急促了一瞬。
她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眸里映着前方混乱的光影，紧张之中却又带着一丝坚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