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酒香的奢靡气息，琉璃灯盏映照在莲花台中。铃铛作响的旋律，妖娆的舞姿，甜腻的果酒，千娇百媚的笑颜。
姜姚猛的惊醒，东方已泛白，酒壶歪倒，踩碎的玉搔头，散落着洒金笺，种种迹象表明，她宿醉未归。
“小八！”姜姚环顾四周，神情慌乱寻找。她猛然忆起那腰肥体壮的周娘子对小八动手动脚。
“早回去了。”郭乐打着哈切，泪眼婆娑从一根柱子后面绕了出来。
“郭乐，你怎么还在？”姜姚忙整理着衣衫，熬了一个大夜，她整个人泛着浓浓酸臭味。
郭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发髻散乱，衣衫更是皱巴巴的，他却不以为然，哈切连连，不修边幅朝着她走来。
“夏荷，打个商量，可否停业几日？”郭乐捂着嘴，用鼻子嗅了嗅手掌，一脸嫌弃背着手，在身后的衣衫上擦拭。
姜姚哑然失笑，心里暗道：燕春楼可增加牙粉的生意。面对郭乐提议，她收住神色，费解问道：“停业？为何要停业，你知道停业一日，我们损失多少银钱吗？”
郭乐翻着白眼，不耐烦嚷道：“跟你叨叨好多次，现下正是纳夏税，征徭役时节，你一个女户免征纳税，其余人呢？”
征税？钱能解决的问题是问题吗？姜姚固有思维，想都没想，上前，豪爽拍着郭乐肩膀道：“大哥，燕春楼一日营业额够他们所有人纳十年税了。”
一想起燕春楼夜间的纸醉金迷，姜姚哑然失笑。谁不喜欢帅哥在身边跳舞呢？谁不喜欢帅哥抛媚眼呢？谁不喜欢帅哥欲拒还迎的模样呢？她一直拿帅哥洗眼睛，简直是暴殄天物。归其原因，她还是太穷了。如若她有一掷千金的能力，她估摸比周娘子更下流，更猥琐，对帅哥又亲又抱那只是常规操作。她要左拥右抱，享受帝王般的生活。
郭乐皱着眉，不住摇头。“征徭役是征徭役，纳夏税是纳夏税。两者不能混淆。”
征徭役？服役吗？姜姚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是始皇时期，男人得去修长城，女子得去哭长城。“什么？不能用银钱化解吗？”
郭乐眉头皱得老高，食指与拇指搁在下巴处，他表情木讷，语气严肃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寻不到那么多替工。”随即，他抓起茶壶猛灌两口，片刻功夫，他噗呲一声，吐尽口中之物，他躬着身，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嚷道：“这，这怎么是酒。”
姜姚瞪大双眼，暴跳如雷嚷道：“郭乐，你脏不脏，这是昨日刚换上的新地毯。”
郭乐不死心，连踩了两下那湿漉漉的地毯，出声道：“夏荷，地毯需要时间清洗，昌盛他们又找不到替工，服徭役时间又不固定，不如——”
姜姚的心思完全不在郭乐身上，她看着郭乐故意补的两脚，不由得怒火中烧，她挥舞着双手，大声嚷道：“郭乐，你是故意的。”她冲上前去，一把推开始作俑者。
郭乐挠了挠头，笑嘻嘻说道：“对，我是故意的，我也得服徭役，我得去花银钱，花时间去找替工，不过，眼前就有这么一个好机会，能一同解决所有问题。”
姜姚怒气冲冲，打断了郭乐，扯了一块桌布，跪在地毯上，用桌布蘸在地毯上的酒液。
“夏荷，你听见了吗？”郭乐不耐烦的嚷道。他寻了其他壶茶，警惕的嗅了嗅。
”郭乐，你死定了。”姜姚扬眉，地毯不容易清洁，湿地毯上还残留着细碎的土疙瘩。
“什么味道？这么臭。”一个轻浮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股子恶臭，还不去开窗——”另外一个声音冷冷吩咐道。
“胡兄，仲南，你，你们怎么这么早？”郭乐一怔，逃离一般上前打招呼。
“此事得问他。”胡玉一把拽住身后的谢烨。
谢烨黑着一张脸，视线在正堂内巡视。“郭乐，昨夜弄到什么时辰，你俩怎么不归家？”他内心纠结，不敢责问，又惧责问：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
“一客人昨夜闹得凶。”郭乐不好意思挠头，至于夏荷为何彻夜不归，他并不关心。多一人镇场，他的心多一份安稳。
“三位，怎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姜姚甩开桌布，用脚踹一脚才缓缓站起。
“东风！”仲南的眼咕咕转着，笑嘻嘻嚷道。
“什么东风？”郭乐费解问道，屁颠屁颠去引三位少年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仲南狡黠一笑，重重朝郭乐的后脑来了一掌。
“仲南，你搞什么？”胡玉张口结舌，他来不及阻止。别人的地盘，仲南如此放肆，夏荷该不高兴了。
“什么跟什么？仲兄，你干嘛？”郭乐有点懵，捂着后脑勺，连退数步，他跟仲南相处得不错。可仲南使诈，阴阳手偷袭之，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什么东风？”姜姚面色不佳嚷道。一大早的，这些人来干嘛？
仲南恨铁不成钢瞥了郭乐一眼，而后上前，一把搂住郭乐的肩膀，阴阳怪气说道：“郭兄，对不住，一时手重了，你没把有人求娶夏荷小娘子的事说出去吧？”
一语引起千层浪。谢烨与胡玉坐不住，他俩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嚷道：“什么？谁要娶夏荷？”
姜姚捂额，仲南这个搅屎棍，非搅得大家不得安宁。
“不知，那位郎君神秘得很，不露面！”仲南神神秘秘嚷道，他故意凑近询问郭乐：“郭兄，是不是？”
郭乐让仲南压得喘不出气，他不住点头，试图摆脱仲南的纠缠。可惜，无果。
“谁，谁要娶你？”胡玉神情激动上前，一把拽住姜姚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不知。”姜姚翻着白眼，无奈摇头，这种恶作剧，谁会当真。仲南在挑拨是非，没人看得出来吗？
谢烨一言不发，冷冷盯着仲南，昨夜，仲南神情古怪，一个劲拉着他与胡玉饮酒。其实，仲南在蓄意报复他，等小娘子归家故而爆出此等大消息。
仲南拽紧郭乐的肩膀，笑嘻嘻嚷道：“谢六郎，你也别觉得亏欠夏荷，你该议亲议亲，夏荷长得不差，定能嫁得如意郎君。”
姜姚一怔，她没料到，仲南会为她打抱不平，会说如此之话，在谢烨面前，她又不差，她不能驳了仲南的面子，她挺直了背。
“仲南，那人是谁？”胡玉插嘴问道。其实，他压根没关注谢烨，他早把谢烨排除在竞争范围内。
“不知，那人不敢露面。”仲南不耐烦嚷道。其实，对于不露面的大兄弟，他也甚为好奇。
谢烨一言不发转身出了门。
“怎么走了？”仲南急着直跳脚。好戏才刚刚开始，怎么就散场了。